是宫里出来的,多年的姐妹情分如今故人易张,说出来,不过让她难过罢了。况且,崔妈妈不着急上火的,我不用那“药”,怕是太太还要一直盯着我。让她们且休息休息咱们才好出去时间都定了吧到时候我出去,你和万里说好了”她问知画。
知画道:“说好了,还说了都瞒着崔妈妈。姑娘姑娘太苦了”知画忍不住泪湿眼眶。
“世人皆苦。我衣食无忧,不过偶尔累心,怎敢言苦”玉环扶着如意起身,如意坐在床上,怔忡半晌,半日,柴妈妈进来,拿着巴掌大的白瓷盒子,里面是向大夫求的擦脸的药。
“姑娘,你这脸红红肿肿,嘴角都沁了血我这里有药,知画,记得给姑娘擦擦。”知画应诺,如意一笑,扯到嘴角,就带了三分勉强,道:“玉环才用鸡蛋滚过脸,正疼着,我待会儿擦。妈妈,我想吃桂花糕”如意撒娇,崔妈妈做的糕点是一绝,崔妈妈忙应了,嘴里说着:“嘴巴疼还想吃这些,让老奴到哪儿去寻桂花去。”脚下却跑的飞快,去找自己的干桂花去了。
“去,把芍药叫来。”如意吩咐,芍药进来,看了如意的脸,心头瑟缩,如意道:“芍药,你和杨柳关系可好”
芍药道:“奴婢和杨柳关系一般,但秋喜家和杨柳家是亲戚,她姐姐秋欢许的是杨柳的兄弟,柴妈妈的孙子。”
“哦,等崔妈妈做的桂花糕好了,你拿些糕去邀约上秋喜去找杨柳玩耍你附耳过来。”她在芍药耳边吩咐,芍药听了,忙应下了。如意道:“切记,要做的不露痕迹,倒时候问出话来,就说是我给你的药。往我这里推就是了。”芍药道:“姑娘那药可会有什么大的不是”她可不傻,若是伤天害理,别说柴妈妈,她爹也放不过她
“不是,这药是崔妈妈求着大夫给的,大夫呢是柴妈妈带来的若是我不过是试探试探,若柴妈妈放心让杨柳用药呢,我也就放心用,若是柴妈妈不让杨柳用呢那我也不用了”如意跟她细细解释,芍药了然,如今因着杨柳在太太哪儿,秋欢又许给她孙儿,她和太太关系就近了,难怪姑娘不放心,反正有柴妈妈看着,芍药爽快应了。
“姑娘,芍药的娘可是太太的陪房”知画是清楚芍药身世的,来的第一天就说了。
“护院的叶大,据说家教甚严况且,芍药娘如今混的连秋喜的娘都不如,当年因为太太推了两个陪房顶罪了事叶大是退伍的老兵,脸上有疤,不过因着父亲赏识,让给安排个家室太太随意就把芍药娘指出去了,后来林妈妈一来,把芍药娘排挤的连个站脚的地儿都没有,芍药娘索性告了病退,在家里缝缝补补”如意摩挲着手上的玉镯,把芍药的身世补充完,知画、玉环都陷入深思,知画又问道:“难怪姑娘不肯用秋喜如今连三等丫头都没提上来,有事无事都不找她,她上蹿下跳,跟芍药抱怨了多少次,芍药是有些话该说才说,不该说的一个字儿都不露,从不在如意面前说这些,这也是如意放心芍药的地方。
四季班常驻的戏园子梨园春今日好座无虚席,如今燕京新戏少,入得了眼的新戏更少,翻来覆去就是炒回锅肉,虽然秋海棠身段柔、扮相美,但是有新戏还是更好不是。
二楼的包间是各府包了的,最好的位置是薛国公世子薛怀勇的,挨着薛怀勇的才是兵部侍郎万云康。
散道人眯着眼,看着楼下,四方桌摆满,都坐了人,间隙还插着凳子、椅子小二端着托盘,上搁茶水、点心穿插其间,一片人声鼎沸。
锣鼓乐起,先是旁白:“当年误国岂堪论,窜逐遐方曝日奔。谁谓虎臣成劲节,木棉千古一碑存,话说贾似道被虎臣将军诛杀于漳州,人死万事休,这虎臣将军的升平旧事,这里选摘一二件聊慰平生”
哐当哐当哐当上来一书生和一书童,书生擦汗:“吾乃郑虎臣,字景兆如今进京赶考”声音清脆,流行着如今北派唱法,拖得老长。
赫然是秋海棠反串了小生,只她一出场,就爆发了热烈的叫好声。
紧接着,书童把书箱放下来,左右飞扑:“少爷大风吹起这书画纸张都落地了”
“虎臣”呵斥:“呀呀呀呀吾乃举子,怎能说落地以后但凡掉地上,你要说高中”书童应诺,搬了个石头来压在书箱上:“如此就再也不会高中了”虎臣气个仰倒,台下众人哄堂大笑
“这虎臣歪传还有点意思。”李元驹撑不住笑了,对万云康说,万云康道:“听说都是诙谐的如此看着才爽快。”
散道人摇着羽扇:“看戏不语。”这时候嫌两人吵着他。
紧接着画面一转,是贾似道府上宴客,宾客云集。众人正在蒙古入侵之事,三个婢女也在交谈,一说:“妾乃太师贾大人府上的,这是望天髻。”她转了一个圈,二说:“妾乃左相吴大人府上的,这是堕马髻。”第三个满头圈圈:“妾乃吕文焕吕大人府上的,这是三十六髻。”紧接着吕文焕兵败溃逃的消息传来,众人越发哄堂大笑。
万云康一口茶水吐了出来:“这谁写的本子也太促狭了贾似道是太师,正当红,自然好望天;吴潜被排挤,就要告老,自然是堕马这三十六髻真是”万云康指着那满头包的婢女打扮的戏子,说不出话来,李元驹会心一笑:“可不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紧接着是正剧,郑虎臣父被谋害,流放大赦,秋海棠几个翻滚,做起武生打扮来兰陵王掠阵图穿插其间
“去把老孙找来。”万云康道,孙班主一喜,来了。看了看稳坐在屋里,带着帷帽的姑娘:“若是万大人问起,老可定然帮着姑娘见万大人一面。”
“多谢班主。”如意谦和回道。
果然,在包厢里,万云康开门见山:“这写本子都是谁,叫来爷瞧瞧。”这真是太顺利了,老孙心头一喜,忙亲自去请了如意上来,此时台上正是精彩之处,虎臣请求去接贾似道。
散道人和李元驹看得兴起,如意进来,福身:“民女赵氏见过万大人、见过定郡王。”李元驹激得一转身,就看见长身玉立的女子穿着白衫浅绿滚边褙子,白衫袖口、领口都是几朵墨梅,用黑色丝线绣制而成,别样精致。
万云康还未说话,李元驹就道:“姑娘绕了这么个大圈子,怕是有求于人吧这般遮遮掩掩,诚心也有限。”
如意只得取下帷帽,万云康惊艳了一把:“姑娘,请坐。”金盏端了凳子来,如意也不扭捏,坐在了凳子之上,隔着三人几步远。
楼下台上依旧咿呀不止,可包厢内只有散道人看得津津有味,万云康温和道:“凤雏说,你是故意编了这剧为的,就是要见我”这话让李元驹不舒服,插嘴道:“这投了饵,钓起来的或许还是饵赵姑娘,你说是不是”这话问的奇怪,如意却明白了:“民女确实是有事求万大人因着求见无门,不得已才这般做作还望大人恕罪。”意思就是,真心不是为了您老,您自我感觉再好,一边儿凉快去。李元驹黑了脸,不说话,万云康明白了过来,哈哈大笑:“赵姑娘,你有事但说无妨。”
“大人,民女兄长一心想要参军家人不许,民女求着万大人,能否组织一场军训让他明白,当兵不易”如意斟酌着语句,万云康兴味勃勃:“军训你且详说。”
“如今燕京,勋贵、高官子弟,优秀者少,纨绔者多与其放任他们横行无忌,不如拘起来彩衣娱君。”如意说着打好的腹稿,手心捏紧,满是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