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34(1 / 2)

皇上此时兴致尚好,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于是明日便走下堤岸去和船家商量租船的事。不一会儿就办妥了,几个人上了船,船家一点长篙,这大船就悠悠地向湖心荡去。

工部尚书季子方是个机灵的主儿,他见皇上起了兴致,趁着上官明日在和船家交涉的时候,自己偷偷在堤岸近旁买了两坛酒,这会儿也一道带上船来。

待船离岸远了,阵阵划桨声荡开了湖上的水汽,岸旁的垂柳依依,凝成一抹欲滴的碧色,在细雨如烟里渐渐朦胧出仿佛是翠色的轻雾,迷离的让人不禁心神荡漾。皇上伸出一只手推开了身旁的一扇轩窗,口中道:“朕甚少到这里来,却不曾想还能见到这样的景致。”

上官明日在一旁微笑道:“臣闲时倒是常来。如今是在春日里,这样的湖光春色,的确是令人神往的。”

他话音刚落,站在船舷边上的慕容瑾就接口道:“不只这样,每到夏日里,这满湖的荷花都开了,那才当真是胜景呢。”

皇上微微一笑,眼角也仿佛是被这绿意无边的春色染出了一片温润平和的神色,他环视四周,道:“这个时候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听了这话,站在最末的季子方连忙道:“有有有,臣方才估摸着皇上也许会喜欢,就自作主张买了两坛。”说着便拍开封泥,一阵酒香在这个并不是太宽敞的船舱里弥漫开来,让人闻之欲醉。

皇上点点头,向身边立着的内监递了个眼色。那内监便躬着身子解下背上的包袱,拿出从宫里带出来的杯盏,去给皇上倒酒。

“你们也别干站着了。”皇上道,“去向那船家借几个杯子,再备上一桌下酒菜来,大家一起喝才痛快。”

见皇上这样说,大家于是都各自忙了起来,摆碗筷的摆碗筷,布菜的布菜,斟酒的斟酒。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皇上坐了上首,慕容瑾和上官明日分坐左右,其余的人都沿着船舱两侧侍坐。

一连几杯下肚,皇上的脸上现出了满意的神色,眼光也有些散乱。正在这时,一阵丝竹之声从水上遥遥飘来,仿佛是有另一艘玲珑画舫在缓缓靠近。那的确是极好的乐曲,隐隐可以听到琴弦泠泠的清脆声响。虽然是极普通的曲子,却仿佛忽然就具有的魔力。嘈嘈切切,慢阖急转,别有一番情致。

一时间,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侧耳聆听。而皇上更是听得如痴如醉,半晌,忽然转了神色,喃喃低语道:“是了,已经有几分她当年的韵味在里头了。”

他身旁的内监察言观色,连忙递了个眼色给上官明日。明日会意,便站起身向船舱外走去,慕容瑾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待皇上看不见他们了,就立刻抓住上官明日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难道没听出来么那船上弹琴的人仿佛是”

上官明日愣了一愣,旋即醒悟,道:“隔得太远,我一时间竟没听出来。你可能肯定”

慕容瑾点点头,道:“我偶尔会陪刘兄一起过来,的确比你要听得多些。”

“那现在”明日停住了话头,有些担忧地向船舱内望了望,道,“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瑾低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父皇的话就是圣旨,她是一定要被叫过来的。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寻个机会嘱咐她不要太过出彩了才好。”

明日又扭头看了看船舱的方向,只得点了点头。但愿皇上听惯了宫中乐师宫人技艺精湛的乐曲,会对这样随性的弹奏不再抱有什么兴趣才好。

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他们乘坐的大船已经到了画舫边上。上官明日派了船家去传话,心里却只盼着那弹琴的人能寻到个什么绝好的理由谢绝前往才是。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见那女子抱了筝缓步走过两船之间搭着的木板,被风吹起的红色轻衫衣袂翩跹,一瞬间连那方才还格外醉人的绿意都仿佛变得模糊了。

红衣女子上得船来,向船边立着的慕容瑾与上官明日微微一颔首。早有内监在一旁卷起竹帘让她进去。

慕容瑾也跟了进去,张罗着替她支好琴架。弯腰查看的时候,趁机在她耳旁低语道:“切记,只需用你平常五分功力弹奏即可。”说罢赶忙直起身,站到一边去了。

那红衣女子会心一笑,将手指放在琴弦之间,等待着别人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皇上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一丝漫不经心,他点了点头,琴声便渐次响起。那女子自然明白慕容瑾特地告诫她那句话是为了什么,故而也不敢太尽心,只随意拨着琴弦。弹的是一曲好事近,很是大方喜庆的曲子,怎么也挑不出错。

随着琴声的逐渐转急又逐渐变缓,皇上脸上的神色也一直变化不定。一会儿仿佛很是欣慰,一会儿又笼罩在一缕愁绪里,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待一曲终了,皇上的目光仍旧呆呆地凝在那女子脸上,仿佛是隔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看到了不知是何时的如烟往事。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眼神仍旧迷离,语气也是淡淡的,仿佛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道:“叫人从宫里拿一对翡翠镯子和几匹缎子来赏她。还有,朕寝殿里架子上放着的那两支并蒂海棠花金步摇也一并给她。”说罢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道,“朕乏了,回宫罢。”

终于上了岸,看着前头的銮驾越行越远,慕容瑾有些苦恼地望着上官明日,道:“父皇竟给了那样重的赏赐,看这意思,只怕是不好呢。”

上官明日回头看了看那同样远去的画舫,这才道:“幸好皇上如今已经回去了,这几日还不至于会发生什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刘兄,让他早作打算才好”

慕容瑾有些担忧地说道:“是该如此。只是父皇的意思现在还不大分明。刘兄才刚有了一点愿意与他相认的意思,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他那样的性子,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也罢,我们且先静观其变,他过两日要到我那里去,到时再当面说与他知道就是。”

上官明日低头想了想,觉得眼下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于是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

南街。梧桐巷。苏府。

嫩寒居里,苏泽坐在桌旁,一面细细喝着茶,一面看妹妹挽了宽大的袖子,在纸上一笔一笔地细心画着什么。

“这么说。”他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你与骆兄的事,当真还不打算同父亲母亲说么”

苏荷并不抬头,只拿了笔向近旁的白瓷碟子里蘸了蘸。那套碟子是骆毅日前托人带了来送给她的。胎质细密,釉色均匀,依着边缘还浮着隐隐的梅枝,点染着深浅不一的墨色,苏荷极是喜欢。

半晌,才慢慢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毕竟是将军府的人,父亲母亲对这件事的态度,我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宜早不宜迟的。”苏泽叹了口气,道,“母亲近来很为了我们的终身大事发愁,你若是不说,只怕她自己可要在私下里盘算一番呢。”

苏荷皱了皱眉,道:“母亲那里我倒并不担心,只是父亲”于是微微摇摇头,又道,“还是再等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