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叶辰第一次见到冷寒衣的情景,此后千回百转都是夏日绿荫背景下的纯白淡若影像。
走到冷寒衣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从茶包里拣出些茶叶观察。又看了看寒衣面前纸牌上“苦尘茶”三个字,“苦尘茶名字很特别,有什么缘故”声音冷冽低沉。
冷寒衣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带着冰冷气息的男人,淡淡说道,“它的味比较苦,如尘世凡间的悲苦,所以得名。”
叶辰依旧是淡漠的,口中不断复述冷寒衣的话,“味苦如尘世凡间悲苦,苦尘茶,苦尘茶”突然,叶辰冷哼了一声,眼神凌烈而冷漠,挑眉反问,“既然尘世间已经有那么多悲苦,谁还愿意再喝这同样苦的苦尘茶”说完抬起头眼神死死锁住冷寒衣,烈日炎炎下她竟没有一丝灼热的感觉,皮肤白的透明,神色淡得如水。
“长期饮用可以可以健胃泻火,对身体有好处。”
“好处天下对身体有好处的茶多了去了,为何一定要买这苦茶”叶辰步步紧逼,似乎以往所接受的绅士教育完全被抛弃只余下霸道和无礼。
果然,冷寒衣有些微微发窘,“它还有一些特殊的香味。”
“是吗哪种特殊的香味”叶辰冷不防地将身体倾向冷寒衣,轻嗅了一下,“就像你身上的味道”冷寒衣的脸瞬间红了,立即向后退了半步,但却极力保持镇定,“不像。”叶辰满意地轻笑了下,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这茶既然很苦,那还有谁愿意买”
“很少人,人们都比较怕苦。不过再苦的茶喝久了也就不觉得苦了。只有初尝者才会觉得苦,喝多了也就不觉得苦。”
火车已在催促乘客上车,但叶辰却似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这倒确实,再苦再痛的事情经历多了也会麻木的。”说着,叶辰冷笑了起来。
冷寒衣不由得心中一怔,却不知要怎么接话,正好听到催促上车的声音,于是礼貌地提醒道,“您的火车要开了。”
“是吗这么急着催我上车,难道你就不想做成我这笔生意”叶辰头也不回依旧在翻弄着茶叶。
“不过是山间野茶,卖了也不会有多少钱,您的火车比较重要。”
“重不重要由我自己来判断。”
火车终于呜的一声慢慢离开。
冷寒衣终也不再理会,收拾起茶袋准备离开。
“等等,我的茶叶还没买呢。”
“这茶不适合您。”
“怎么不适合”
“太苦。”
不知是否是烈日晒得他有些晕眩,叶辰失神地回味着冷寒衣刚刚说的话,似乎感觉一年来压在他身上的痛苦被平白分去了一半,他一把抓住冷寒衣冰凉的手腕想从她那获得更多的帮助。
冷寒衣被叶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变了脸色,她紧张害怕到忘记了呼救,只是无声地挣扎,却被叶辰紧紧地攥住手腕无法挣脱。
叶辰的身体摇摇晃晃向冷寒衣靠过去,在摔倒前,他用几不可闻的沙哑的声音对冷寒衣说了三个字,“帮帮我。”
冷寒衣一瞬间无暇顾及太多,眼看叶辰就要倒下,立马用力将他扶住往旁边的树荫挪动,却在将叶辰放下时被他沉重的身子一带摔倒在他的胸口,隔着夏季薄薄的衣衫,男人气息袭来,冷寒衣洁白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于是立马坐起来离得叶辰远远的。
幸好火车早已开走,四周已没有其他人,不然被其他人看到就更加窘迫了。
冷寒衣坐在远处望着这个于她而言彻头彻尾的陌生人,面色有些恍惚。远处的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冷寒衣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近。
叶辰的眉头紧锁,满脸痛苦之色,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额头的黑发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冷寒衣轻轻探出手去摸叶辰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学着姥姥的样子先仔细检查了下,见没有其他异常才安心。拿出一个水杯,是自己出门前泡的苦尘茶水,倒了一杯喂给叶辰。
没多久,叶辰的症状似乎减缓,眉头渐渐舒展开,冷寒衣也跟着轻轻舒了口气,一转头却看见叶辰身边滚出一瓶药丸,瓶身上没有任何药品说明。他的昏迷来得有些突然,这会不会是他平时服用的药冷寒衣打开瓶盖,但只一下,她就如遇到蛇蝎般快速扔掉手中药瓶,惊慌失措。
又是这种药丸它的功效,它的成分,它的不良反应,甚至它的分子式冷寒衣都能背出来。自从她的母亲将整瓶药吞下去后,冷寒衣便疯狂地搜寻关于这种药丸的信息,因为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自此失了母亲。
看着晕过去的叶辰,冷寒衣将洒在地上的白色药丸一粒一粒捡起装进药瓶,然后收拾了茶包担子静静地离去。她知道,那个晕过去的人很快便会醒来。
因为她母亲也曾和他一样多次晕倒过,除了最后一次,她每一次都很快便苏醒了过来。
对于那时的寒衣来说,盯着她的母亲已是她生活唯一要做的事,没人吩咐她要这样,可是莫名的不安与恐惧总是袭击她,给她糟糕的预感。于是她卯足了劲盯着她母亲的一举一动,害怕她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只是年幼的冷寒衣又怎是她玲珑妩媚的母亲的对手,只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些温柔的言语便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冷寒衣的警惕性,然后优雅从容地吞掉了整瓶药片,留给冷寒衣一个空了的药瓶和冰冷的身体。
没多久叶辰便醒转过来,发现身边有包包好的茶叶。只是卖茶的冷寒衣已消失不见。
叶辰迷迷糊糊地在山林中游荡,漫无目的,只是沿着若隐若现的山路向前走去。
越向前走,树荫越浓,天气也越凉爽,兜兜转转间,叶辰发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山谷中。四周皆是茶树环绕,整齐而茂盛。谷中的安静让叶辰不禁觉得全身一阵轻松。
继续往山谷中走去,有大片屋舍出现在绿意荫浓中。道路一旁的石碑上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永安谷。叶辰看了看这三个字,又看了看四周,发现石碑左侧有蜿蜒的石阶向上延伸。
叶辰顺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待走了一段距离后竟在半山腰上发现一处木屋,比起山下的屋舍破旧了许多,只是屋前大片的不知名白色花儿吸引了叶辰的注意,在四周脆嫩绿意下显得更加清新不俗。
叶辰向木屋走去试图看清这到底是怎样一种花,却突然看到了本已消失不见的冷寒衣。她正坐在木屋前的石台上翻看着一本书。
“又见面了。”叶辰已不像在站台时的冷漠敏感,他礼貌平和地和冷寒衣打招呼。“我叫叶辰。”
冷寒衣显然没想到能再见到叶辰,不禁一呆,随即礼貌地点点头,“您好。”只是礼貌得有些过分,冷淡而疏远。她向来对人都没有太多的热情,也从不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耗费自己的情绪,不像她的母亲那样执着热烈飞蛾扑火。
叶辰似乎并不在意冷寒衣话中的疏离,饶有兴致地观赏起面前的花。“这是什么花,倒是挺清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