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将无处生根。
“傅坛主,属下从这个人身上发现了老虎刺青”一名缁衣使揪着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走了过来。
傅岫烟定了定心神,定睛一看,那名黑衣人的左臂上刺着一只青纹猛虎。
“原来是白虎帮。”傅岫烟翠眉一挑,不可一世的神采再度归来。
七兜八绕,确定傅岫烟没有尾随之后,章无技和展青阳一道翻墙潜回了聚玉山庄。
庄内烛火通明,一派忙碌的气息,丫鬟小厮来来回回在中堂与后院间穿行,搬瓶子、抬箱子、捧盒子,各有活计,好似过年般忙碌。
“我们这么晚回来,好像也没有人关心我们呀。”章无技抱着双臂看着这群一脸漠然的搬运工。
“明天有贵客要来”展青阳才经过一番上蹿下跳,不由微微喘着。
“麻烦,借过。”一个丫鬟怀抱着比她人还高的一摞锦绣靠垫,偏着头歪歪斜斜地扭过来。
“采萍要我帮忙吗”章无技一眼就看到了来人头上那两个可爱的羊角发鬟。
“哎呀,章女侠,使不得使不得。”采萍闪身避开章无技伸来的爪子,笑道,“庄主和薛公子正在书房议事,我手头也闲不下来招呼你俩要不,你们先去厨房找郝大娘弄点吃的吧。”言罢还眨了眨眼,一副俏皮的样子。
“去忙吧,我们没事。”章无技倒也不在意,挥挥手送走了“身负重任”的采萍。
“哎,明天谁要来”章无技拦住一个小厮问道,那小厮跟哑了似的只顾捧着盒子走路,也不搭理她。
章无技与展青阳转悠一圈,见没人理睬,便悻悻各自回屋。
牙床锦被里只有一个人的体温,章无技一闭眼就能感受到莫名的悲伤。忆起做小混混的那段岁月,睡在破庙里有实笃笃的柴草傍身,那是一种可以依靠的安全感。做了郑有涯的枕边人之后,虽鲜有床笫之欢,却不乏相依相偎的踏实。自家丈夫木讷呆板,白日里恨不得踹两脚来解气,可每次在午夜醒来,却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拥紧他,就像儿时拥着柴草一般。
“无技,要笑,笑出声来,大声的笑如果自己的人生不好笑,我们就笑别人、笑苍天”幽冥中,少年叶无招的笑脸又浮现在眼前。白天的嬉笑怒可使人暂时忘却烦忧,可一到夜幕降临,叶无招便会对着月色慨叹“人生总有一些令人既爱又恨的所在。”原来,白日里疯癫嬉笑的人,只是把愁绪藏在心里,悄无声息地托付于黑夜。
章无技一寸一寸揪着被褥,不觉间教泪水一滴一滴渗入其中。“章无技你哭什么,你生来就是条贱命,浑身上下哪儿都贱,就眼泪还算精贵,怎么可以白白流掉这么多”她赌气般咒骂着自己,拼命倒吸几口凉气,希望那些眼泪也能倒回心里。
昏昏沉沉,一阵低幽的吟唱潜入耳中,章无技听得恍惚,飘飘然入了如梦境,循着孤寂的源头慢慢探去。“一重山,马蹄声声扰清闲;两重山,暮霭沉沉绣床前;几重山,离愁相思谁人怜”如泣如诉的小调,惆怅哀怨的女声,似曾相识的唱词
“娘亲”章无技惊然坐起,四下一片死黑寂,只听见心在突突跳动。今夜怕是太过低落,以至于把尘封多年的伤心事都牵了出来。她自我安慰着,拭了拭眼角浓浓的泪痕,复又缓缓躺下。
“翩鸿御风来,平湖撩微澜。策马扬鞭去,相思寄千山。一重山,马蹄声声扰清闲;两重山,暮霭沉沉绣床前;千重山,离愁相思谁人怜”歌声再度萦绕耳畔,幽怨绵长。
章无技霍然坐起,仔细辨听,歌声仍然似有似无地飘忽在空气里。
“我听力太好还是出现幻听”章无技披上衣衫,推门而出。
子时已近,院子里悄无声息,一切都沉睡在幽寂之中。章无技穿过回廊,绕过假山,走过凉亭,漫无目的转悠着。歌声时不时在耳边飘忽,莫辨东西,无关南北,倒像是由耳朵里生出来的。
“怪了,难道扮鬼真的被鬼缠上了”章无技使劲儿晃着脑袋,自我安慰道,“哎,哭鼻子就是不好,哭得眼酸鼻塞的,都出现幻听了。娘亲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章无技对着夜空深吸一口气,寻思着找路回去,却因毫无方向感而习惯性右转,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庭院里。这里格局简单,只有一口水井和左右对称的两排矮屋。左侧屋顶上黑糊糊的一团,似是一个坐着的人影。
“下面的朋友,今夜月色甚好,要一起来赏月吗”人影开了口。
第二十八回 惺惺相惜
“下面的朋友,今夜月色甚好,要一起来赏月吗”人影开了口。
章无技一听那人的声音,顿时卸下了紧张的情绪,足尖点地一跃,张开双臂飞向屋顶,从立定到坐下,一气呵成的完美动作。
“阿财,好大的月亮啊”章无技对着当空残月夸张一比,笑道,“你不舒服还不睡觉”
“下人房的通铺我睡不习惯。”展青阳举起一块牌子,定定地望着。
“什么东西”章无技一把夺过来,凑在眼前仔细瞧着。差不多一掌大小的铁牌,边缘雕刻着一些看不清楚的纹样,中间一个“玄”字阳文,赫然醒目。
“我的令牌,号令玄字号分坛的信物。”展青阳淡淡道。
“对哦,你是缁衣教的坛主呢。小样儿”章无技拍着展青阳的肩膀,笑道,“你和傅岫烟闹别扭啊,用我来气她吗”
展青阳默默不语,拿回令牌呆呆瞧着。
“你误会她了,先前袭击我们的应该是白虎帮的人,我看到黑衣人手臂上有老虎刺青。”章无技正色道。
“这些很重要吗”展青阳转过脸来,静静望着她。
章无技一愣,迟疑道:“你怎么啦”
“我在回顾我这二十几年来的人生。”展青阳一低头,凌乱的发丝遮住面孔,说不出的颓靡。
“说说看,我听着。”章无技抱着腿坐好,就像少年时等待师兄讲故事一样。
“讲真话,你觉得我长得怎样”展青阳拂开发丝,抬起脸来对着章无技。
章无技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大笑道:“你个变态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