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蛮妇,你还倒打一耙”郑有涯一手将妻子紧紧捂在怀里,一手牵着缰绳,在巷间驭马疾行。
几个早起的街坊瞧见了,议论纷纷。
“那不是郑大侠吗都说良宵苦短,他起得倒早。”
“听说他把宅子抵给天都派上官掌门了,这事儿跟他新娶的老婆有点关系。”
“就这么白给了还会回来吧我总觉着常平镇能长久平安全托了郑家的福呢。”
“依我看,怕是领着新妻去外头玩了。现在不是时兴成亲之后游山玩水吗”
“也是,听说前一阵谢员外的儿子领着新纳的小妾去了月兹郡,还带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头巾跟首饰回来。那么远的地方呐,没打下来之前可是个蛮夷之国,去不得的。”
“唔唔唔”章无技双脚腾空乱踹,双手拼了命去掰郑有涯的大掌,掰不动就用指甲又掐又抠,无所不用其极。
幸而新嫁娘行过洗手剃甲之礼,否则郑有涯的手背怕早已血痕交错。虽不破皮,却是真疼,钻心的疼,郑有涯咬着牙一声不吭,憋着一张关公脸跑了一路。
到了下晌,郑有涯终于在一个小坡上勒了马。
“别掐了,过了坡就到家了。”郑有涯松开手,冷冷道。
“家”章无技一愣,呆呆地望着坡下的一切。极目是灰暗的色调,一排排低矮的房顶上冒着袅袅炊烟,人影在道上慢慢走动,三三两两,有的还牵着牲口。
“我在这里买了块地,房子已经起好,还有一个小院子,可以养鸡种菜。”郑有涯淡淡道。
“农夫村妇,劳作致富”章无技呆住,脑子里闪出一幅画面,郑有涯扛个锄头,她章无技摇着纺车,院子里鸡啼犬吠,架子上瓜豆飘香
“不是啊,有涯,你这么做不怕埋没了你的金刀”章无技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将那幅画面击碎。
“不会啊,我可以教村里的孩子练武防身。再说金刀也可以传给儿子,将来他要是有心出去闯一番事业,我自不会拦他。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帮儿子看着他的恶老娘,省得她出去祸害武林。”郑有涯余愠未消,抬手看看那些掐痕,恨恨道。
“儿子”章无技脑子里又闪出一个画面,郑有涯扛个锄头唱山歌,她章无技摇着纺车抛媚眼,小儿子在院子里惹得鸡飞狗跳,小女儿在架子前晃得瓜豆乱舞黄花闺女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一肘顶向郑有涯的胸膛。
“你又对我不敬才进门就这么嚣张,我现在不振夫纲,今后你这恶婆岂不是要翻了天去今晚就好好给你上上规矩。”郑有涯正了正背上的包袱,思忖着一到新家就把先母珍藏的那本妇德找出来。
这些正经话听在章无技耳里全变了味儿,她猛地扭过头去,在丈夫脸颊上啃了一口,低低道:“原谅你了。”
从未经历过花前月下的郑有涯瞬间呆住,脸上还留着湿湿糯糯的触感,蜜意一丝丝揉进心里,原来这蛮婆温柔起来是这般可人,好好兴许也能变成一个温柔的贤妻。
“相公,天快黑了,还不回家”章无技酥到在郑有涯结实的胸怀里,憋着嗓子细声细气道。
郑有涯心里如烧了火一般热烫,轻轻搂住妻子,俯首呢喃道:“坐稳,我们下去。”
天色渐暗,村口的铁匠铺还烧着旺盛的炉火,黑矮精壮的打铁匠停下手中活计,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门口共乘一骑的男女。
“无技,下来。”郑有涯翻身下马,伸出手去搀妻子。
章无技本是个上翻下跳的好手,此刻却跟中了化骨绵掌似的,软绵绵贴了丈夫满怀。
郑有涯放正娇妻,对着铁匠笑道:“刘大哥,我跟你订的菜刀打好没”
打铁匠眼神一亮,笑道:“原来是郑公,早就好了,你一直不来拿,我还当你忘了。翠兰,把郑公订的菜刀拿来”
章无技见状,对着郑有涯问道:“你还在这里订了把菜刀”
郑有涯笑道:“刘大哥做活精致,锻造之物都是有灵气的,我想用他打的菜刀切菜,一定特别美味。”
刘铁匠捞起胸前的围裙,边抹手边道:“郑公真是豪爽人,上次来看了我家的东西,当下就订了把菜刀,一厘价都没还,当场给足价钱。嘿嘿。”
说话间,刘铁匠的娘子翠兰已拿了把乌铁菜刀出来,她已有七个月身孕,一手扶着山丘似的肚皮,朗声笑道:“哟,这位是郑公娘子吧,好鲜亮的人儿。”
章无技闻言,顿觉这把菜刀闪闪发光,简直比神兵利器还要耀目,张口赞道:“好刀好刀。”
郑有涯收起菜刀,对着铁匠夫妻抱拳道:“从今日起,郑某和娘子就在这里住下了,还望刘大哥和刘大嫂多多关照。”
刘铁匠只顾咧着嘴憨笑,翠兰却已拍手笑道:“咱这无名小村飞来金凤凰了,多么体面的一对璧人。”
郑有涯只是笑笑,章无技却已忘了形。
章无技向着刘铁匠笑道:“我一见刘大哥就觉得眼熟,往后多多走动啊。”
郑有涯脸色略略一沉。
章无技又向着翠兰道:“刘大嫂,我见你气色红润,该是要生个漂亮女儿呢。”
翠兰笑道:“是吗我大儿子两周岁了,成天缠着我要妹妹呢,依依呀呀说要带妹妹骑木马马,呵呵。”
章无技哈哈大笑道:“听人说,怀了女儿娘亲会变漂亮,刘大嫂这般面相定错不了。你儿子好可爱,这么小就知道带妹妹骑木马马。章姨送他匹枣红马,将来骑着它找媳妇去。”
郑有涯脸色全黑。
章无技浑然不觉,把马牵过来交与刘铁匠,笑道:“以后常来常往啊。”
刘铁匠夫妇笑得合不拢嘴,满口应道:“一定一定。”原来郑夫人比郑公还要豪爽,和这家人交朋友亏不了,当然要常来常往。
枣红马送了人,夫妇二人徒步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