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有意结这一门政治姻亲。”
杭远山继续摆手:“这番话你若是在我尚在长安,子茂还是蓟州总兵时说,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但现在不行。杭氏纵然凋零,却也不会拿女儿家的婚事去换什么荣辱与共。”
傅博彦简直抑郁,跟这帮死心眼的军人简直太难打交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家族拖下水,在杭氏正遭灾时伸出援手,结果人家居然还不领情。
“太师,我并非是有意”
“你不必再说了,”杭远山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自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越盘算越觉得这个时候拒绝婚事果然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于是站起来,用力在傅博彦肩上拍了一拍:“你的心意,我代替贵妃娘娘一同领了,若我能平安致仕,一定为你和阿九的婚事送一份大礼。”
傅博彦面上附和着,心里却虚弱无力地吐槽:口头人情谁都会做,看你这生龙活虎正在劲头的样子,鬼才知道你毛时候致仕啊而且你外甥女心里另有其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你致仕了,恐怕九公主早就改姓了
第五十八回金銮殿上奏冤屈事子鱼曾谙2
九公主在三屯营耽搁了三日,这三日来,李劭卿从没有来见过她,不仅不见,甚至有点刻意回避的意思。
她在傅博彦的协助下,将三屯营所有接触过那封战报的人盘查了一遍,所有人都能证明清白,也都能为她证明清白。
那个负责传递战报的传信兵是杭子茂的心腹,上路时拿了两份信封,真的紧贴皮肤存放,存在匣子里的,反倒是一张白纸。九公主审问他的时候,那人面目坚毅地说:“在将战报交给通政司前,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战报都是真的。”
她提起笔,在“通政司”这三个字上划了一个圈。
通政司,掌内外奏章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杭子茂曾经告诉她,曹德彰正是起家于通政司。
如今已经是第七日,这七日之内,她拿到了冯行受命于人,私毁战报的口供,却没有切实的证据明确指出授命的人;三屯营基本上大部分战将都曾经看到过那封战报,都可以为她证明清白,然而因为此时三屯营正被杭远山所掌,如果硬说她串通诸将作伪证,也不是行不通,搞不好还能把杭远山也给牵扯进去。
曹德彰给她布下了一个必死的局,看似简单拙劣,却完全没有突破口,傅博彦说的没错,唯一能帮她的,只有李劭卿。
九公主在她客居的住所里捏着眉心走来走去,心里纠结成一锅粥,要脸还是要命,这的确是个严峻的问题。
而那边的李劭卿正亲自写好了两封信,交给郑之平:“这一封给陛下,这一封给曹首辅,万万不可弄混了,尤其是陛下的那一封,一定要原样亲手交到陛下手里。”
郑之平接过来,将呈给陛下的那封信放进刀鞘里,犹豫了一下:“公主知道吗”
李劭卿摇摇头:“我今日下午启程将返回总督府,这件事,不必让她知道。”
郑之平皱皱眉,搓了搓下巴:“我觉得还是让她知道的比较好,你也知道九公主目前对你误会比较深,能打消一点是一点。”
李劭卿握笔的手顿了顿,眉间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沉了一会,终是摇摇头:“她的性子,不知道好,估计子茂也没有告诉她,那我还搅什么局,算了,就这样吧。”
郑之平目露同情地看着他:“你放心,回头你去长安参九公主的婚礼,我不会介意让你靠着哭一会的。”
李劭卿捏了捏拳头:“他想得美”
郑之平又搓了搓下巴:“说来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傅博彦,摸着良心说,陛下和皇后娘娘挑女婿的眼光真是一等一的棒,那风华气度容貌性情,啧啧,真是和九公主天造地设啊。”
李劭卿隔着一张桌子阴着脸看他,右手已经摸到了剑柄上。
郑之平恍若未闻:“哎,你说九公主大婚的时候我该送点啥毕竟公主殿下她也当过咱的顶头上司,咱在沃谷那边还有地呢,我本来打算请天下名匠为她打一柄好剑,但人家结婚咱送兵器,是不是太不吉利了”
“大婚送兵器吉利不吉利我不知道,但现在送兵器,必然是吉利的。”李劭卿说着,身子忽然拔地而起,撑着桌子跃了过去,右手将长剑拔了出来,照着郑之平的喉结就比过去。
郑之平向后仰倒,退了几步卸去他的攻势:“哎哎哎,就跟你商量一下,你不听大不了我去找公瑾说嘛,这么暴躁这是闹哪样啊”
李劭卿一击未得手,脚下几个错位追了上去,下手狠:“实话说了吧,就是想打你,你能怎么着”
你都想打我了我还能怎么着。郑之平“呵呵”了两声,身子一侧,夺路而逃。
李劭卿离开三屯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九公主,也没让人送行,他牵着自己的马和杭远山交代了两句,上马就走了,九公主一直到晚间才得知李劭卿已经回辽州总督府,心里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再也不用纠结要脸还是要命了,她笑了笑,对杭远山道:“舅父,我也该回长安了。”
陈科曾给她飞鸽传书,说在他奉命看管冯行的六天里,共计遭到了七次刺杀,而且每一次刺杀方式都有所不同,从下毒药到放毒气到发暗器再到真刀真枪上场,让人大开眼界。为了给九公主提供证物支持,他把能搜集到的凶器全部收集了起来,反倒有了个惊人的发现,根据禁卫的兄弟们权威验证,其中一次收集到的四只箭矢虽然徽记,却是锦衣卫统一装备的,天底下绝无二号的制式。
锦衣卫自从昭宸太后创立以来,一直肩负着护卫皇族出行安全,并且给最高统治者提供各种小道消息的任务,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按理说是除了皇帝的命令谁都不会听。
但世上偏偏有那么多不按理的事情,这一任的锦衣卫最高指挥使,好巧不巧的,正是经过曹德彰大力推荐的,孙知良老家侄子。
这个消息虽然不能起什么决定性作用,但是能泼孙曹二人一身脏水,她还是很乐意做的。
于是九公主回到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陈科,大大表扬了他一番,把陈科夸得小脸通红。
杭贵妃的禁足令还没有解除,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皇后什么都没做,一门心思地盯着被禁足的两人,看管的紧密,就连所有服侍起居的宫女,都是中宫亲自挑选的,严格做到了全天十二个时辰盯梢从不断人,九公主明白皇后此举的用意,去中宫请安时便带着感激之意。
“你不必感谢本宫什么,本宫只是避免在这十日之期内,有人偷天换日,再做什么小动作罢了,”皇后高居椒房殿主座上,端庄如旧:“你从三屯营带来的人,都安排在何处了”
九公主恭恭敬敬地回答:“在驿馆。”
皇后又问:“你打算何时面见陛下”
九公主道:“跟您请过安,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