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她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眼底阴霾的情绪消散了大半:“是有一个人选,不过朕还想去问问皇后的意思,再做决定。”
杭贵妃也不追问,只道:“陛下和娘娘的眼光总是没有错。”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朕还是很中意傅博彦,他性情稳重,正好能压压九娘的性子,奈何造化弄人,两人少年相识,竟然没有夫妻的缘分。”
杭贵妃又在心里冷笑,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赞同地点头:“听说他即将与温家好女成婚,与九娘比起来,那女孩儿的性情的确与他相配。”
皇帝道:“看来,还是得为九娘寻个性情相投的人,免得她婚姻不幸,再闹出什么事端。”
杭贵妃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极大的人,赶紧试探:“陛下心里的那个人选,是武将”
皇帝愉悦地笑起来:“你觉得好不好”
杭贵妃压住心里的情绪,道:“天下武将何其多,又性情各异,陛下不说他是谁,臣妾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皇帝摆摆手:“朕将他的脾性说与你听,你再想想此人是否合适。”
杭贵妃定了定神:“您说。”
皇帝道:“此人并非出身累世公卿之族,然而也算得位高权重,生母早早便亡了,父亲没有再续弦,九娘嫁过去,也不必忧心婆媳不和。”
和杭贵妃猜的那个人条件完全符合,她忍不住咳了一声掩饰情绪,又追问:“还有呢”
皇帝又道:“武艺高强,于军中也颇有威望,镇守边疆多年来平安无事,对大央是忠心耿耿。虽说公主驸马不得掌实权,但朕若要为此人开个特例,想必朝中无人会反对。”
的确,那个人如今正得圣宠,皇帝怎么舍得让他赋闲在京,而他的声名也算是货真价实,并非尸位素餐之辈,朝中自然无人愿意惹陛下不快。
“他性情十分直爽,虽然有些不拘礼节,但九娘的脾气也不似寻常女儿,两人正好般配,他父亲也出身军中,并不挑理,不会在礼仪上苛责九娘。”
杭贵妃勉强笑了一下:“您说的这个人选,首辅大人同意”
皇帝挑眉道:“是朕嫁女儿,又不是曹卿嫁女儿,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杭贵妃又问:“您可曾与他商议过了”
皇帝摇摇头:“还没有,朕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立刻就告诉你的,你意下如何”
杭贵妃做了个深呼吸:“听您这样说,的确是极好的,与九娘也合适,只不知他是否愿娶九娘为妻九娘她可经不住再被夫家退一次婚了。”
皇帝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他定然会同意。”
杭贵妃再也忍不住,直接问道:“是哪家儿郎”
皇帝吐字清晰:“宣大总督周磐三子,正巡抚浙江的左佥都御使,周维岳。”
杭贵妃:“”
第九十三回应变故直抽釜底薪
周维岳,年二十九,吉水人,父宣大总督周磐,母赵氏。万世十九年入仕,入职都察院;万世二十二年,任监察御史,巡抚州县,政绩卓然;万世二十七年,浙江奏报倭寇扰边,奉命巡抚浙江,大败之;万世二十七年,入军事学院深造,万世二十八年,升任正四品左佥都御史,继续巡抚浙江。维岳乃文人出身,后入伍,性情爽直,进退有礼,于官场之上口碑颇佳。
杭子茂被杭贵妃召进宫聊了大半天,出来等不及回府,先去通关系,拜托吏部小官将周维岳的档案调了出来,重新誊写一分,用丝带仔细封好,郑重交到李劭卿手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第一手情报,你收好,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李劭卿不知道九公主又要被许婚的惨痛消息,还有点莫名其妙:“作甚”
杭子茂情深意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知道杭府和周府很久之前就当邻居了,这个周维岳吧,跟我也算发小,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知根知底的人。说句良心话,陛下要把九娘嫁给他,从表兄的角度看,我的确是没什么好反对的”
李劭卿脸色大变:“陛下要把韫玉嫁给周维岳定下来了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杭子茂挠挠头:“还没定下来,今儿我们家贵妃娘娘刚把我召进宫去,打听周维岳的为人,你说这好歹是个发小,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就矜持地点评了两句,看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挺满意的。”
李劭卿瞪着他,目疵欲裂:“我他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你当战友,你个王八蛋真是一天不坑我八百遍不算完,都到这个关口了,你居然还幸灾乐祸,杭子茂我告诉你,你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不跟你玩了,你看我不去曹首辅那告你”
“凡是一扯到九娘你就特别不冷静,我怎么这么看不惯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熊样,”杭子茂皱着眉,还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去,你看你去了是你死得快还是我死得快,要是曹首辅念旧情,你搞不好能等九娘大婚完再上刑场。”
李劭卿脸色黑,唰唰两下将手里的卷宗撕碎:“你有种你一辈子别讨老婆。”
杭子茂哼笑一声:“你有空在这跟我打嘴仗,还不如好好想想对策。听娘娘的意思,陛下是真打算点周维岳做九驸马的,毕竟周磐向来厌恶官场斗争,除了述职,从来不肯在长安多待,就算周维岳娶了九娘,他也不会在杭家背后提供多大的助力。”
李劭卿表情凝重地思索了一会,谨慎问道:“你说生米煮成熟饭这个事,必胜的把握有多大”
杭子茂:“要不你试试”
整个长安城里,对九公主的婚事异常上心的外人其实只有两个,既然一个得知了消息,那另一个自然也不会落后,那日松比李劭卿还早地接到消息,傻了半天。
太子叹了口气,很惋惜的模样:“我一早就告诉过你,铁勒可汗这么蒙骗大央,必然没有好结果,诚然我父皇老了,可他依然是皇帝,没有哪一位皇帝,是能忍受自己如此被欺骗的。”他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还真是挺让我惊讶的,先前以为你只与孙知良交好,没想道连吴卫都在为你办事。”
那日松的眼神在他脸上走了一圈:“致珩,我可是很诚恳地将你看做盟友,才不避讳的。”
“我也并没有戏耍与你呀,”太子一摊手:“婚姻大事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还在,哪轮的上我来说话,以你与曹首辅的关系都莫奈何之,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那日松冷笑一声:“曹首辅恐怕他早就改主意了吧,毕竟九殿下与你关系甚笃,他担心我真的娶了九殿下,又即铁勒汗位,来日杭氏东山再起,他必然会万劫不复。”
太子表情不变,依然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既然选择了与虎谋皮这条路,自然要承担它带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