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被他另眼相看,着力栽培。
他已经四十多了,自从二十二岁因为走投无路净身入宫到如今,已经虚度了整整二十余年的光阴。这是无疑是最后的机会,不管是孙知良还是曹德彰,只要能让他混个出人头地的前程,哪怕是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何况,他相信他的眼光不会错,那个掌控朝政长达三十余年的内阁首辅,对陛下的每个心理变化都了如指掌的宠臣,他能将孙知良送上巅峰,自然也能让内宫总管换一个人来就任。
曹德彰这两天很安静不应该说是这两天,而是这两年都很安静,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太子和公主的权势越来越大,储君在朝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从原本的整理奏折到后来的内阁听政,一直到现在堂而皇之地在御书房设立书案,代批奏折。
处在曹党边缘的朝臣悄无声息地被太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流放调职,六部一些不起眼却十分关键的位子上被越来越多的东宫近臣所替换,甚至连原本的曹派人都按捺不住,暗自改了阵营。
然而曹德彰一直视若惘闻,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一日安静,太子心中就一日惊惶,就像两个武林高手过招,他已经使出了招数,然而对方却殊无动静,不知道是气数已尽,还是酝酿着残酷的招式。
按照曹德彰的性情,显然不会是前一种可能。
沉的毒蛇是为了寻找最佳进攻时机,沉的对手是为了确定最致命的弱点。万世三十年四月,御史祁宏飞上奏,弹劾太虚上师翟世平妖言惑上,进献妖丹于帝王,居心险恶,罪该万剐。
然而这折子并没有送给皇帝,而是由曹德彰亲自送到了太子手上:“陛下对太虚上师很是推崇,这道折子倘若贸然交给陛下,必然会引龙颜大怒,臣不敢擅作主张,所以特来请太子殿下定夺。”
太子看了曹德彰一眼,后者正一脸道貌岸然:“殿下倘若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太子有些错愕:“曹首辅求见本宫,只是为了这一道奏折”
曹德彰点头道:“自然,这道折子至关重要,还请殿下慎重以待。”
太子打开那道折子,低头看了两眼:“那么曹大人是如何看待的”
曹德彰道:“臣母在世时崇佛,殿下当知臣从来不喜修道,也从未对陛下修道一事多有关心,故而臣为不知者,不当言此事,请太子殿下全权定夺。”
太子慢慢吐出一口气,又对他微笑:“好,本宫知道了,有劳曹首辅。”
曹德彰欠身告退,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陛下现在正在三清殿吧”
太子道:“是,今日父皇亲手炼的丹药出炉,想必此时正在祷告上苍,请求让丹药平安无事。”
曹德彰点了点头:“那臣告退了。”
太子目送他离开御书房,掌中已经腻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伸了伸手,做了个深呼吸:“去中宫,我要见母后。”
祁宏飞只不过是曹派的一只走狗,小小的一届御史,即便是搞政治投机,也不可能有胆量去弹劾皇帝尊崇的散仙,而且曹德彰应该知道长清子在皇帝心里的地位,那么这道奏折的目的,就是试探。
太子最初的班底皆是起于长清子,倘若长清子出事,那么东宫一派将万劫不复,而且祁宏飞在奏折里抓住的点,是长清子像皇帝进献妖丹,毒害龙体。
那么下一步的计划,必然是当庭对质,甚至会当庭诊脉。
如果皇帝的身体有哪怕一丝不妥,长清子的罪名就会被坐实,遑论皇帝实际上已经
“绝对不能当庭诊脉,”皇后沉声道:“陛下已经私下找太医诊过脉,说明他起了疑心。”
太子忍不住大吃一惊:“父皇已经私下找人诊脉了那个人是谁”
“是为迟德妃调理身体的陈术,”皇后道:“冯已经不被陛下信任了。”
太子道:“那陈术”
“他并没有揭露我们,”皇后道:“所以贵妃才会去派他为迟氏诊脉,就是为了将他和我们牢牢绑在一起。”
太子点了点头,旋即忧虑道:“但是会不会当庭诊脉,并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皇后深深吸气又长长吐出,抬手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沉吟了一会,忽然道:“含霜去传急诏,诏九公主尽快回长安”
太子愣了一下:“母后这是”
“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试图瞒着她”皇后转脸看他,语气凌厉:“你应该知道,一个谎通常要用无数个谎才能圆得上,而现在,我们都没有精力去编造剩下的谎言。”
第百三四回山雨来风势满皇城
九公主在千里之外接到皇后的亲笔书信,立刻意识到长安有变,她一路披星戴月地赶回去,太子在宫城高耸的城门下等她,接过她满是风尘的斗篷。
“母后在信中没有敢与你说太清楚,还担心你看不明白。”
九公主将马缰抛给禁卫,笑容也掩盖不了心里的焦灼:“母后从来不会与我写亲笔信,到底发生什么了”
太子侧了侧身,示意她回宫:“曹德彰指使人弹劾长清子进献妖丹给父皇,奏折被我压下来了,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九公主愣了愣:“长清子得罪了曹德彰”
太子摇头道:“你难道看不明白我能被允许听政,是因为长清子说东宫稳则天下稳;李劭卿能在被父皇如此看重,是因为他进献了白鹿,而长清子说那是天降祥瑞;蔺既明也是因为引荐长清子入宫,所以才受封礼部侍郎,其余种种,是不必说。倘长清子倒了,这一班人,包括你我在内,都不会有好下场。”
九公主脚步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曹德彰发现长清子与我们有关系了”
太子沉吟道:“不一定,如果我推断不错的话,这封奏折只是一个试探,想探探长清子的深浅。当然,如果能因此而扳倒他,那就再好不过,毕竟长清子对父皇的影响太大了,他甚至能左右朝政。”
九公主皱起眉:“李劭卿已经不被曹德彰信任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在武将中脱颖而出,是因为长清子的话,那曹德彰此举未必没有顺带致死李劭卿的意思。”
太子点了一下头:“毕竟李劭卿现在在铁勒,就算曹德彰有心栽赃,父皇也会酌情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