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太太喂药吧。”
傅母这才把药喝了,躺在床上用嘶哑的声音吩咐:“那苏氏病既然好了,就很该到我跟前伺候,明儿你就再去请一回,往后这试药的活儿就交给她。”
“可大太太她”黄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碗摔在地上碎了的声音,再然后就听到傅母粗重的喘息声:“她做儿媳妇的,到婆婆跟前,伺候,是天经地义的看看今天去请。都没请来,真真是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单凭这一条,就能把她给休了”
又指着黄莺骂:“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瞅着我病了,都胆子大了。敢管到我头上来了明儿我轻快了,一个一个的非得揭了你们的皮”
黄莺被骂的面红耳赤,忙跪下,口里劝道:“奴婢不敢老太太千万不要动气,二老爷特意吩咐过,让我们仔细侍奉老太太的不若奴婢去把二老爷请来”
傅母语气有所缓和:“还是我儿有些良心,不似那些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廉耻,忘恩负义”
外间进来就瞧见傅奕阳正要行礼的朱鹮,就被里间传来的这句辱骂给吓的大气不敢喘,她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傅奕阳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把老太太的话给听进去多少。
朱鹮被傅奕阳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束手束脚的站在一边儿不敢吭声,心里只恨自己过来的不是时候,竟是撞到了档口上。
朱鹮都不明白了,老太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一点小事不如意了就甩碗砸碟的。往前虽说老太太偏心二老爷,可老太太为了表示她一视同仁,还很有些面子功夫的,可现在自打中风瘫痪在床后,不但面子功夫不愿意敷衍了,还毫不掩饰对大老爷和大太太的痛恨,甚至有好几次破口大骂都让大老爷听了正着。
这样下去,只会把两人之间的感情消磨殆尽,这样对老太太又有什么好处呢
朱鹮再抬头时,屋子里已经不见傅奕阳的身影,她连忙拍了拍脸,轻手轻脚的进了里间。
黄莺正蹲在地上收拾打碎的药碗,抬头就见朱鹮脸色煞白,嘴唇还哆嗦着,心里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就见朱鹮朝她做了个大老爷的口型,黄莺一哆嗦,差点被碎片割破了手指。
黄莺朝床上瞧了瞧,傅母闭着眼,没往这边看,往床帐外退了几步远,悄声问:“大老爷什么时候来的”
朱鹮咬了咬嘴角:“我从外面进来时,大老爷就在了,听了句白眼狼。”
黄莺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老太太可不是她们能劝得动的,只盼着老太太什么时候能想通,不然跟着受苦受难的还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傅奕阳面无表情的从上房出来,抬脚就往苏颖的院子里去,背挺得笔直, 越走脚步越快,脚步带起风,吹起身上穿的长袍滚滚来。
傅奕阳不觉得有多难受,就连那句天打雷劈、五鬼分尸,他听起来和后面的那句不知廉耻、忘恩负义没什么差别,早就变得麻木不仁起来。
可傅奕阳在意的是,傅母把苏颖也给拖了进来,那句指桑骂槐的话可把他们夫妻俩都给骂了进来。
他才和苏颖说过傅母的事再不需她管的,还想过往后再不用她受委屈的,她可如今还得忍气吞声。
傅奕阳毫不怀疑,苏颖也曾经听过这样的咒骂的,她一句都没和自己说过。这样的委屈,比起曾经她所经历的那些,也是小巫见大巫了吧,这样的想法,让傅奕阳如鲠在喉。
傅奕阳越走越快,等到了正院外头又慢了下来,缓缓吐出了口气,才迈入院门。瞧见院子里的一株贴梗海棠刚刚打了个花苞,红艳艳的如同在枝头点了胭脂,平添了几分春意。
步子往那儿一拐。伸手摘了一支来,水灵灵的绿叶包裹着花蕾,也不知道绽放开来又是怎么样的光景。
有小丫头看见了,目瞪口呆。可又不敢多看,心想老爷这是做什么呢
傅奕阳没看见那小丫头,折了一朵海棠花后,大步流星的往屋子里走去。
苏颖刚把府里的事务处理好,管事娘子见着傅奕阳进来呢,行完礼后就找了个借口退出去了,出了门才喘口气,大老爷的气势越来越盛了。
傅奕阳之前摘海棠花的时候还没想那么多,可这会儿要把花献给佳人,他反而有些不甚自在了。
苏颖抬眼看他。他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把手里捏着的海棠花往她手里放,嘴上还说着:“嗯,我见外面那株贴梗海棠开得好,就给你带了一支回来。”
苏颖看了看手心里刚打了花苞的海棠花。这叫开
吐槽归吐槽,可苏颖还是很高兴,心里涌出丝丝甜蜜来,嘴角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去看傅奕阳,只低下头,觉得她脸肯定是红了。用手背抚上,降降温。
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
见苏颖这样,傅奕阳反而是放开了,心里边那些郁气也随着苏颖这般高兴就消散了不少,走过来伸手把她揽过来:“往日送你珠宝,也没见你这般高兴。就一朵花儿也值得你这般”
苏颖闻言轻轻一笑:“只要你给的,我都高兴,只是这回儿,可不大一般呢,我自然更高兴。” 这样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要是在以前她都很难想象有一天她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颖往他身上一靠,想了想,把那带着梗的花骨朵儿插到鬓间,抬起头来让他瞧了瞧。
看着她的笑靥,傅奕阳心口一热,顺势搂住她,话也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你要是欢喜,往后我再送你。”
两个人靠在一处腻歪了一阵,苏颖才和他说起别的事儿来:“二弟妹平安生了个哥儿,我先送了东西过去,等明天再过去看看。”
傅奕阳不甚在意,他如今对二房并没有什么好感,就连当初傅母把陈宛凝生的女儿叫大姑娘,他听了之后也不置可否。
“母亲把我请进来的几个大夫给撵走了。”
冷不丁听傅奕阳说起这个来,苏颖一愣,“怎么回事”
傅奕阳想起之前在上房时听到傅母的那话和让丫环试药的举动,心里隐隐有了想法,不由得冷哼一声:“许是看不上,撵走就撵走罢,再去寻医术更高超的就是了。”
苏颖唔了一声,以她对傅母的了解,这老太太如今都是怀着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傅奕阳和她,这样的举动,难不成傅母以为傅奕阳请大夫来害她不成
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今天我回娘家,前脚刚走后脚上房的丫头就过来说是老太太和二老爷让我过去侍疾,我想了想,要不我还是过去吧之前是我病没好,现在病好,总不好让旁人说嘴。”
苏颖想,就算是过去,傅母除了骂骂咧咧,就没别的能耐了。再说,她可不把傅母那骂骂咧咧的话放在心上,难不成别人都不觉得奇怪,怎么傅母中风偏瘫后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么
傅奕阳却是想起傅母的话,不由抿紧嘴角,私心上他是不愿意让苏颖过去,受傅母责难的,那些辱骂的话他听得都觉得刺耳非常,苏颖怎么能忍受住。
又想起之前看到脸上带着巴掌印的陈宛凝,以及在上房动了胎气的陈夫人,就更不愿意了。
傅奕阳不说话,眉头也皱了起来,挨过一次容易,可挨过这一回,往后说不定糟心事就接踵而来了。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让妻儿受委屈,也不让旁人敢说嘴。
苏颖摸了摸插在鬓边的海棠花,嘴角翘了起来,再看看傅奕阳皱眉深思的神情,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
第二天,苏颖送走了傅奕阳,把那只渐渐变得枯萎的海棠花苞放到了妆匣的最里层,又让人去折了一枝都还只是打着花苞的贴梗海棠来,插到细颈瓶里。
看过了福禄俩娃,苏颖才往二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