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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辱表现出任何反抗,想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小不忍则乱大谋来自勉,等他见了宗翰更是旧病复发,像被突然让人抽走了脊梁骨,跪于宗翰案前痛哭请死。

想要得到敌人的尊重,首先要做到尊重自己。作为宋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之臣,如果不能做的不卑不亢,那也断不能有辱国体,他这一跪,不但让女真人再次见识了宋人的软弱,也将大汉民族的脸丢了一干二净

其实宋廷的态度早就在宗翰哥俩儿的算计之中,他们前些日子连续攻城不下,斡离不有些担心,这次宋人已经快到山穷水尽了却仍在拼命抵抗,莫非是有恃无恐、援军就要大至,那样这次就要空手而归了,于是派出使臣虚与委蛇,待机而动。

现在虽然攻破了东京外城,但自己只有十余万人马,其中只有五、六万女真族人是精锐正兵,另外几万人实际上是阿里喜,他们担心一旦南朝皇帝率百万军民巷战,血拼到底,自己的军队虽然有豺狼般凶猛,恐怕未见得能吞得下东京这头大象。

还有,就是金军长途奔袭,一路上虽攻破了一些重要城池,但河北、河东还有大部分城池仍在宋军手中,尽管宋军战斗力不强,但几十座城池要是一个个去打,自己也必然损失惨重,那时死伤甚重,惨胜之后岂非弄巧成拙

宗翰和翰离不都是久经考验,在血雨腥风中成长起来的悍将,更是完颜家族第二代中的佼佼者,当然不会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买卖,他们要设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所以对宋廷君臣极尽恫吓之能事,一步步把他们逼近自己的圈套,同时又与赵官家些体面,防止他们真横下一条心来,跟他们玩儿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宗翰也清楚的知道,这两天城中宋人从最初的慌乱之中渐渐平复下来,宋廷也恢复了对臣民的控制,担心金军屠城,城中军民两天来已经做好了巷战的准备。巷战,女真人一来地形不熟悉,二来铁骑无法施展,而宋军多是步兵,城中军民百万,如果众志成城做困兽之斗,女真军兵伤亡定非少数。

“南朝抗拒我天兵讨伐,谁是主战之人”宗翰铁青着脸厉声问道,其实他见何栗如此情形心中暗喜,但同时也不由地从心底腾起一股悲哀,对手如此,让他心底也觉得有些胜之不武了。他常常自诩用兵远胜“孙、吴”,虽说自视太高,但他也知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从精神上击垮对手远胜于的消灭

“何栗主战。”何粟抬头看向宗翰据实说道,他也打量着这个被宋朝军民传为恶魔的金军统帅,出了眼睛瞪的大点,脸绷的紧点,嗓门大点,并不比在家的皇帝可怕,他居然从开始的畏惧之中慢慢松驰下来,反而没了刚才的胆怯与惶恐。

“你们官家是否已经决意拒战”宗翰瞅着眼前这个家伙好像醒过来了,于是再次加大了嗓门吼道。

“主战之议尽是出自何栗一人,与我皇无关。”何栗这时已镇静下来,知道自己前来就是给官家背黑锅的,反正现在来都来了,索性光棍一点,也许官家会念自己今日之功免了他的失城之过,于是大包大揽道

第八十九章应变之计

何栗去城外和金人斡旋,赵桓也没有偷闲,已经是龙困浅滩,未来如何,他也不敢去多想。女真人城破两天来,基本上是军纪严明,没有军兵下城劫掠百姓,更没有妄杀一人。城中这几天纷乱,尽是乱军与乱民所为。安抚民心也是十分紧迫的要事,于是他顶风冒雪,两次驾登宣德门与城中士民见面。

每天生活在无尽的恐惧与不安之中的士民也在积极地想要知道赵皇如何面对这种灭顶之灾,百姓闻讯纷纷从四处赶来,跪倒在积雪之中哀哀哭泣。触景伤情,可赵柽能怎么办,只能陪着百姓们落泪,好言安抚。

“宁害寡人一个,勿妄杀城中百万百姓。”此时赵桓突然看到进城议和的金使,语带凄惨地说道。

“召集两国通好议和,城中秋毫无犯,请皇帝宽心。”金使见赵桓在城中士民心中仍极有凝聚力,也温言安慰道,心中却也有了计较,这宋朝的皇帝不能留。而赵桓却像是得了圣旨,立刻命人在城中出榜安民:两国已议和,只等何栗还朝,请城中军民稍安勿躁,借以稳定人心,他也明白城中的百姓才是他最后的依仗。

对于宗翰咄咄逼人的质问,何粟干脆当起了鸵鸟,头一扎你爱说啥说啥,我给你来个骂不还口。教训了大宋宰相半天,宗翰可能累了,慢慢的也想通了,从某种意义上自己还得感谢眼前的这位,正是他的短视与愚蠢,才成就了自己的赫赫战功。他也知道宋人虽弱。可是自己率军南犯,就此百万军兵束手请降。岂非是咄咄怪事如果不是其主政,自己率军千里奔袭。怕也难有收获。

宗翰接下来又是一番投石问路试探何粟,他现在心中也知道宗翰话里话外水分太大,却也只能虚以为蛇,与其周旋。宗翰于是命何栗回城中告知赵皇,必须要“太上皇”赵佶出城议和,其他人免谈。何栗哪里敢做这种主,拍这种板儿,基本上就是无辞以对。说同意,那是越职僭越;直接否了。又怕触怒粘罕,事情又再生波澜,于是假意拜谢唯唯而退

人说起来就这么奇怪,何粟经过金营一行,不但性子变了,连政治观点都变了,其从前是坚定不移的主战人物,一下成为一个力倡和议的鸽派人物。这也许是客随主便吧,君王喜反复。在他影响之下,臣子也尽是如此,只是这种角色的转换之快,深爱与至恨之间的切换之快让人一时无法适应。

当何粟回到京中。身上才轻松起来,总算逃过了一场大难,可看到城中遍地血红。尸体狼藉,心中更觉凄凉。长叹一声进宫复命。何栗向赵桓请示是否允诺金帅,由赵桓亲自去金营议和。赵桓坚决地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腰间的衣带:“万不得己之时,有此而己。”那意思是宁可悬梁自尽,也不愿落到金人手里。

次日早朝时赵桓再问大臣们有何良策。

“臣斗胆请陛下去金营议和。”李若水出班跪倒在地泣道。

“朕为一国之君,岂可轻动”赵桓面带愤怒地看着脚下的李若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