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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漫过了鸳鸯,慢慢流过桌沿滴到了地上。

嘀答嘀答

闪电一闪即逝,屋内由极亮变成极暗,可是那滴答之声依旧不绝于耳,桂枝傻了一般僵硬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石化,窗外轰隆雷声炸响,一阵狂风将窗户轰得一声向两边吹开,桂枝叫都没叫一声,直停停的倒了下去。

外面依旧风急雨暴,惊雷电闪,朱常洛披着一件长袍,凝眉长思。叶赫在一旁懒洋洋的坐着,随着外头一声叩门,朱常洛沉声道:“进来罢。”

门开了,当先进来的是小福子,后边跟着一个正是小印子,依旧是一幅机灵通透的样子,反观小福子倒是一脸的激动兴奋。

“禀王爷,全都问出来啦。”小福子兴奋的直嚷嚷。小印子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多的是鄙夷轻蔑,这一切朱常洛都看在眼里,温声笑道:“办成了”

话是向小印子问的,能进桂枝房里装神弄鬼,没有他这个储秀宫新上任的首领大太监是办不到的。

“果然不出王爷所料,那个桂枝被我们俩都吓傻了,小印子扮得好象,殿下你没看到,那窗一开,小印子白衣飘动,长发披散,哎哟连我这个有准备的在一边都觉得寒毛直竖。”

小福子一脸兴奋边说边比划,忽然发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笑的意思,小福子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没了声。

“爷,桂枝全招了,当年腊八确实是她找到彩画,逼她把药放到您服用的粥里的。”小印子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莫名的狠辣。

小印子接着道:“桂枝说是领郑贵妃娘娘之命,说那药是娘娘从怀中一个玉瓶中倒出来,红艳艳极是好看,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能从郑贵妃贴身拿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是凡物只是有一点朱常洛想不通,即然下毒,求的就是个见血封喉,象什么鹤顶红、孔雀胆之类的一滴下去绝对没救,可是为什么自已吃下一碗毒粥,居然被叶赫救了过来难道叶赫给自已服的天王护心丹天生就能克那种毒

这些问题在朱常洛的心头翻来复去,却是越想越糊涂,各种线索搅在一起,好象一团乱麻,明明有无数个线头,可是无论那一个抽下去,却发现都是个死结。

“桂枝那边都料理干净了么”

桂枝这会已经在梁上吊着了呢小印子心里颇为快意,想当年桂枝骂自已阉奴的时候是何等的气焰嚣张,记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报了仇,眼底难以掩饰的闪过一丝得意,却没能逃得过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叶赫。

“奴才做事爷尽管放心。”小印子跪了下来,“告别的话,奴才就不说了。奴才见识浅,但知道爷是要做大事的人可惜奴才没本事,帮不上爷别的忙,只能在这里帮您看着这宫里头的动静,小印子一心一意,只求爷事事顺心,光耀天下。”

“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忘了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聪明人不要办糊涂事就好。”

眼底那丝得意终于不见,头上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了冷汗,低声道:“爷放心,您说过只容我一次,小印子不敢忘。奴才的小心思,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王爷,这点奴才很早就知道。”

看着小印子交上来的桂枝的供词,朱常洛猛然推开窗棂,望着暴雨如瓢泼一般哗哗直下,似乎正在冲刷着这个肮脏的世间,冷笑一声,哧哧几声,将那纸撕成粉碎随手丢出窗外。

“那个小印子心计太沉,你还是要防着他一些才是。”

“我知道。”带着几分怅然还有几分狠意,“小人有小人的用法,用的好了也有大作用。”

两人都不再说话,窗外风雨越发猛烈,一如二人此刻的心境。

储秀宫寝殿里,郑贵妃纤纤素手沿着镜面缓缓勾勒着镜中容颜,露出一抹灿然的笑容。想过再过几天便再无后患,这大明天下终究将由自已儿子执掌,怎不让她心得意满,笑靥如花。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伸手从怀中取出那支温润的玉瓶,怅然出神:“若无你为我挡风遮雨怎能有今日局面,只是欠得太多,却让我如何还你”

第八十四章佳人

万历十八年五月中旬,睿王朱常洛一行车驾已入了山东地界。

这日山东巡抚周恒、济南知府李延华为首,率领各府、州、县大小官员百余人出城三十里,迎接来自京城就藩的睿王千岁。初夏天气在别的地方或许还是刚开始热,可是在济南已经是骄阳似火,这让等了有一阵的官员们都是一脸一身的汗水。

巡抚周恒嘉靖四十一年进士,浸淫官场三十年,练得一身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人送美号万金油,可眼下的周大人眼望驿道尽头,不知为什么,总有些神思不定,心神不安。

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已身边的知府李延华,见他一脸的混不在意,手中折扇轻挥,颇为怡然自得,不由得一阵气恼,咳了一声,嗓门略提了一提。

“李大人,此次睿王爷来咱们这里就藩,断不可轻忽以待,否则圣上怪下来,咱们可是担待不起。”顿了一顿,随即放低声音,用只有自已和对方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那些事可都处理干净了莫不要露下什么把柄”

这个警示意味浓重的提醒,李延华只在心底哼一声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周恒这种一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作风极度不屑,自已在济南这么多年见过的风浪多了去了,有姐夫罩着,怕个鸟哩

于是扯开嘴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一下,算是对周恒的答复。

周恒自然看得出他的敷衍,不由得心下大怒,对于李延华这种狂妄自大,只知有已不知有天的家伙,他有一万种手段让他化灰变尘可是一个李延华不足惧,他的姐夫沈一贯却令人很足惧

李延华知道周老狐狸想什么,也知道他在怕什么,可来的不就是顶了个王爷帽子的九岁小孩么,说破天也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娃娃,给他根糖没准都能乐上半天,放着这么一堆大活人要是玩不过一个孩子,那也别在这地混了。

看着一脸铁青的周恒,李延华心底一阵快意,嘴角露出了几丝琢磨不透的笑意。

那些府县主官在这大热天里吃了一嘴的灰尘、晒了半天的太阳,一肚子的怨气几乎全都写在脸上,他们没有二位顶头上司想得的那么多,只盼着这个睿王殿下早点来早点安置,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舒服过日子才是正经。

“来了来了”随着驿道上尽头烟尘翻滚,这让等的几乎失去耐心的官员们又惊又喜,一阵骚动。

要让朱常洛用一个字形容对济南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那就是热两个字,很热,三个字,非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