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召,不得返回。坐在马车上遥望合璧宫,宫阙一如是,天后一如是,却世事无常,任凭风吹雨打,千百年后,谁能记得合璧宫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阎庄墓志铭发现于西安南部长安县郭杜镇东祝村附近的一个古墓,墓已被盗,碑留了下来,品相尚好,这块墓志略呈边长71公分的正方形,厚度大约12公分,盖也是正方形,边长约72公分。志盖上书“大唐故太子家令轻车都尉阎君墓志铭”,由于稍有泐损,志文缺了5个字,现存1226字。墓志及盖字体华贵,饰以牡丹缠枝图案,简洁秀美,比起常见的一些唐代低级官僚、宫女、处士墓志明显高出一个档次。
志文内容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墓主的身世、功勋和死亡年月日,稍微特别点的就是墓主阎庄的身份,他是唐代名臣阎立德之子也就是画家阎立本的侄子,唐高宗、武则天长子李弘的太子家令。臧振教授对碑文揣摩再三后逐渐产生疑问:有关死者的死因,志文很隐晦,原文如右:“岂意彼苍冥昧,福寿徒欺,积痗俄侵,缠蚁床而遘祸;浮晖溘尽,随鹤版而俱逝。
文字的矛盾令人疑惑,既然说“遇疾终于河南县宣风里第”,前面怎么会有“缠蚁床而遘祸”“遘祸”一词似乎暗喻墓主死于非命,而“遇疾”一词或许不过是掩饰之辞古人认为死于非命不是好事,所以常有非正常死亡者在墓志中以“遇疾”为辞。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关键就在于“缠蚁床而遘祸”和“随鹤版而俱逝”两句。在其后写成的西安新出阎立德之子阎庄墓志铭一文中,臧教授指出:“令墓主遘祸的蚁床,十分费解,礼记檀弓上曰:子张之丧,公明仪为志焉,褚幕丹质,蚁结于四隅。郑玄注:画褚之四角,其文如蚁行往来交错。公明仪为子张所制覆棺之布,其四角绘纹,如蚁行往来交错。据此可知此处蚁床实指灵柩。阎庄因缠于灵柩,哀伤过度而罹祸。”从刻意隐晦的志文中隐约可以感到,阎庄之死,与他哀悼某人有关,那么他所哀悼的是谁呢“随鹤版而俱逝”一句给出了答案,臧教授接着写道:“问此柩中何人鹤版提供了答案。列仙传卷上:王子乔者,周灵王太子晋也游伊洛之间乘白鹤驻山顶拱手谢时人,数日而去,乃立祠于缑氏山下。后世据此称太子驾曰鹤驾,太子所居宫为鹤禁。”至于“版”字,代指棺椁,臧教授据此指出:“此处鹤版即太子之棺椁。联想到太子李弘正是葬于缑氏山,鹤版指太子之死无疑”也就是说,墓主阎庄之死,很可能与他哀悼太子李弘之死有关。
、第十五章
马车出了长安,一路颠簸,摇摇晃晃,婵娟一路无语,一路掉泪,萧可深为忧虑。
因错过宿头,便在荒野中燃起篝火,秦枫又打了两只野兔,烤在火上嗞嗞作响,香飘四溢。萧可把女儿安置在马车上休息,吃了一口兔子腿,再也食不下咽,阎庄不在了,婵娟该怎么办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
“阎庄那孩子太想不开,弘儿的死又不关他的事儿,真是愚忠。”秦枫也为阎庄惋惜,“丢下婵娟可如何是好。”
秦枫不明就理,阎庄的死岂是自责那么简单,萧可叹了一声,无言以对。
“弘儿那孩子也是个没福的,眼看就要登基了,偏偏又暴病而亡,颖姐算是伤透了心。”秦枫摇头道:“好在颖姐想的周到,决定把弘儿追封为孝敬皇帝,正商量着修建皇陵呢还说要阎庄陪葬,给他风风光光的发丧,也不枉他们主仆一场。”
皇陵,陪葬,孝敬皇帝,天后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不该走的这么急,婵娟好歹要给阎庄守灵,这算什么一走了之”秦枫甚有不满,“你总是这样武断。”
萧可不能解释,也无法解释,能保住婵娟一条命,对她已经感恩戴德,她遇佛斩佛,遇魔斩魔,俨然是挡我者死,亲生儿女也不能放过,此时携婵娟去岭南,是最好的退路。
一路无非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自洛阳换了水路,经扬州一直驶向梅岭。深秋之际,五岭大地依然满目青翠,穿过那条山间小路就是西椎山腹地。
萧可总是来过一回,对这里也算熟悉,三人弃了马车,换乘黄牛,一路慢悠悠前行。一路走来,女儿仍是凄凄惶惶,形容憔悴,几个月不说一句话,给饭就吃,给水就喝,不给就不要,连饥渴都不知道,如何能不忧心。
过了石桥就是冯子游的庄园,被高大且稠密的荔枝树围的严严实实,萧可一直望着溪水,似是看见曦彦在那里捕鱼。
“就是这里吗”
秦枫头一次来岭南,对一切都很好奇,这里太静了,树又多,连个人烟都没有,跟喧嚣的长安城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敲了敲门,半天不见动静,再敲了一阵儿,才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袭青布袍子,莫约二十五、六岁,丰神俊朗,气宇不凡。
“你谁呀在这里敲什么敲”李千里自来不是好脾气,才要说难听的,却见母亲扶着妹妹过来,立即换了态度,忙出来相迎,“阿娘,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刚刚收到岳父的书信,定是在路上的耽搁了,快进来吧”打开大门,让母亲和妹妹进来,又朝里头大喊,“曦彦,阿娘回来了,赶紧出来。”
千里一嚷嚷,把屋子里的人全给惊动了,淑儿、素嫣、寄云和寄枫,曦彦怀里抱着婴孩儿,元容扯着他的衣角,香儿身边是囡囡,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婴。
萧可定晴一瞅,英华和槿儿都不见,难道这两个孩子不在这里
“英华在香树园子里住。”知母莫若子,李千里立即打发寄枫去叫人,把眼光重新移到妹妹身上,失魂落魄的,想来是心里难受,“这是婵娟吧哥哥都认不出来了,越长越漂亮。”他是才听说阎庄的事,自是为妹妹叹惜,吩咐妻子道:“扶妹妹去屋子里歇着,长途颠簸,想来是累了,让她躺一会儿。”
慕容淑扶了婵娟回房,好生把她安顿下来。
正堂本就不大,却挤了一屋子的人,萧可这才想起秦枫,向孩子们介绍。
李千里当作没听见,把脸扭到一旁,还是曦彦叫了一声秦叔叔,又把怀里的男婴抱给母亲看,“他叫祎儿,可不可爱,您抱抱他。”
“当然可爱,跟你一样。”襁褓里的婴儿白白胖胖,抱起来便爱不释手,看来是曦彦添了一个孙子。适才淑儿孤孤单单,想来是无所出,香儿倒是抱着一个女孩儿,千里还是偏爱她多一些。
一家子和乐融融,秦枫插不上嘴,难怪她不肯留在长安,这里多好,儿女绕膝,母慈子孝。
就在这时,英华跑了进来,一头扎进母亲怀里,“阿娘,你怎么才来,我都想死你了。”
萧可拿他没办法,只跟天后亲了一次蚕,人就不见了,大胆到私奔,向外头一瞅,槿儿跟谢氏都在,还能说什么不愿意也不成了。“你还知道想念阿娘,怎么不飞到天上去。”
“您就原谅我吧”英华拿出了看家本事,撒娇,跟着粘皮糖似的哀求,又摇着母亲的衣袖,求了半天不管用,便去央告秦枫,“秦叔叔,您帮我劝劝阿娘,她一向听你的话,姐姐也成啊姐姐。”向四周一瞧,并没有姐姐,奇怪道:“姐姐呢阎庄哥哥不,姐夫呢”
一屋子人都不吭声,千里知道他跟阎庄感情好,一直瞒着没说。
“姐姐呢姐夫呢”英华隐隐觉得不安,“怎么不见他们姐姐和姐夫呢”
总要有个吭声的吧英华有权知道,萧可把祎儿交给元容抱着,一字一句慢慢道来,“姐姐来了,在你大嫂屋子里,阎庄,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姐夫怎么了”英华眼泪汪汪,已预感到不好的事情,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阎庄哥哥怎么可能不在我来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你们骗我。”说罢,飞一样跑了出来,风中犹带呜咽之声。
李千里才要去追,却被秦枫抢先了一步,萧可也拦住了他,“让你秦叔叔去吧英华听他的。”
本来和和美美一家团聚,却因此弄的愁云惨淡,李千里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回屋,走到母亲面前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岳父信里也说不清楚,阎庄那小子怎么会”
萧可便把合璧宫之事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