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得她喘不过气
云嫣“啊”的一声惨叫,蜡油连串滚落,生出一股子皮肉焦灼的气味。仲宁猛地一顿,身下女子但觉快意骤消,不乐道:“二爷,怎”仲宁赤条条抽身站起,回手就是一巴掌,“贱人,你想烫死我是不是”叮呤当啷,飞出的烛台正撞上蓄水的铜盆,翻洒一地的清水到处蜿蜒。云嫣吃不住力,一跤跌坐在床边脚凳上,“没没有”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脸颊上也现出几道红印,可眼前人仍是毫不怜惜,反而将怒火燃得更旺,“没有没有你又乱叫什么还不是存心不良,有心惹事”仲宁才刚未泄的火此刻全都泄到了云嫣身上,“你们燕家人都是如此,好声好气的给你们脸不要,作死作活的非要把女儿嫁进来,为什么为的还不是以后生计,好要我们侯府拉扯你们燕家”伴着他的话语,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猛打胡踹。云嫣蜷紧了身子,翻来覆去的只是两个字,“没有没有”
床上那女子无所事事,裹着被子趴在枕上娇声道:“二爷,仔细手疼。我想我想姐姐也不是有意的,她是心里难受,一时失手罢了。”难受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与人欢好,亲手点蜡为他们助兴,起初或许是刺心难受,但是眼下,惟余麻木仲宁看她不辨,似乎是默认,“嗤”地一声冷哼道:“她有什么难受有吃有喝,不用跟着他爹娘挨饿受冻,还有脸难受”锦帐中传出吃吃的笑声。云嫣不言,只抬首等着仲宁,眼神怨愤。仲宁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起道:“看什么看,我说错了么你有的吃、有的穿,难得还有我疼你,再能有什么不知足”
笑声越发刺耳,听在云嫣耳中是痛心,在仲宁耳中却是称心快意,“不识好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告诉你,养你一个可以,养你全家不行”
“没有,我没有”云嫣挥舞着手臂想要挣脱,“我没想过,也没拿过你一文钱”
“没拿过没拿过的话,你燕家那几口人怎么还活着是靠你老子赌来的还是你弟弟嫖来的”
满屋子里都是笑声,娇媚的,放肆的,和着自鸣钟的滴答声响,云嫣只欲晕去。钱,还是为了钱,嫁入唐家是为了钱,而唐家这么厌她也是因为钱吧“我哪里有钱给他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啪”地一声,又是一记清脆掌掴。仲宁还觉不够,狞笑着扯住她的发将她往墙上猛撞,“我对你还不够好么顾不过来嗯有什么顾不过来”
外面的雨似乎已经止了,整座侯府比之前更为安静。遥遥的更鼓传来,床上那女子媚声唤道:“二爷,还是睡吧,仔细明天肝火旺,手也疼。”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手不疼,仲宁又连挥了几下,转而又抬起了脚。云嫣抱头抵挡着。她已不觉得痛了,什么都不能让她痛了。眼前是一片暗红色的血雾,鬼影在其中闪烁,不时还有几声谩骂,时远时近,“贱人有本事当初就别搅黄了我的婚事,强要嫁进来。”“既然进来了,我要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云嫣不说话也不看他,只盯着一个方向。那里烛台铜盆翻倒一地,可是有一星火点却在慢慢燃着,沿着垂下的床帐向上爬着。他们都没有看见,一个正打她打得兴起,一个正看白戏看得兴起。云嫣“嗬嗬”几声,唇边竟绽出一抹笑意。仲宁愣了愣,忽然又往她身上来了一脚,“疯子”
他回身,正看见隐着的火点突地熊熊窜起,燃着了大片水墨绫帐。床上那女子尖叫着,胡乱裹着被子就要往外逃。仲宁一边唤人,一边想要去找水灭火,谁也没顾上伏倒在地的云嫣。昏昏沉沉间,云嫣拖着身子靠上墙角。雨已止,风渐起,火舌吞噬了那张木雕大床,直窜上头顶房梁。浓烟滚滚中,下人们心急火燎地奔进忙出,按着指挥抢出珍玩,又运水进来想要止火。
已逃出屋外的仲宁站在窗下,随手披上一件递上来的夹纱袍,“桌上那对绿波瓶抢出来了没有”那女子裹着被,倚在他怀里道:“还有墙上那幅双艳图,是我去岁生辰时,二爷送我的呢。”仲宁搂得她紧了些,“这有什么打紧到时候我再送你一幅就是。”女子娇声不依,“再有也不是原来那幅了,我就想要原来那幅。”“好好,”仲宁瞥了眼刚抢出的绿波瓶,又道:“听见了没有还有那幅画。”
下人们喏喏答应着才要转身进去,里面扑火的几个小厮白着脸冲了出来,“二爷,里面火太大,怕是拿不出什么了。”“废物”仲宁看着那贪婪的火舌,遛了一眼院中那些黑灰着脸,不断奔走的下人们,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贱人呢”
云嫣在浓烟中剧烈咳嗽着,烧毁的悬梁瓦砾不断在落下,砸在脚边,掉在身上。她想出去,可是没有力气;想呼喊,那令人窒息的烟气让她张口只有咳嗽。有些不甘,这三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看来终于有了了结,没有人会在乎她,一对花瓶,一幅画都来得比她重要得多。也是,败落人家的女儿,腆着脸定要他步步高升的唐仲宁履行旧约,他不快,他们侯府中也没有一个人乐意。原定的驸马爷啊,生生叫她毁了他们成为皇亲国戚的大好机会,谁会乐意呢
那些下人似乎放弃了这间屋子,只在外围撒着水不教火势蔓延。院里吵吵闹闹的,似乎侯府中人都集聚在此。
“仲宁,你没事吧”
“没事,娘。”
“让我看看好,没事就好。”
“二爷,我家小姐呢”
一阵死寂。云嫣无力的看向窗口。她错了,还有一个人是在乎她的,是不是窦弯儿,她从前待她不够好,以后
窦弯儿似乎从众人脸色中发现了什么,返身就要奔入火场,“小姐,小姐你在哪里答应一声窦弯儿来了,小姐”
仲宁一使眼色,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立刻架住了她,“别去,你进去不是寻死吗”
“放开我小姐,我家小姐还在里面”
“你家小姐自己放了这把火想要烧死我和梦如,没想到我们逃得快,她自己倒给困在里面了。”
“小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放火,更不会想要烧死姑爷和如夫人。”窦弯儿挣扎着,口气中却有着那么一丝不确定,“不,不会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家小姐”终于站直了身体的梦如从鼻间哼出一声,“好厉害的手段,好毒的心”
云嫣咬碎银牙,他们竟敢这样毁她,竟将这纵火的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她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肆意弥漫的火舌却已将她围拢,舔着她的发、烧着她的衣、烤着她的心。“咳咳,咳咳”退缩着蜷成一团,云嫣正待闭目就死,那燃尽一切的火舌陡地窜高,像是火蛇吐信,又像是上元节上满布夜空的烟花,绚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