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提着酒葫芦往外走去,轻声道:“短暂的也好,我就是想放空一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外,老酒也没有告诉他,按照他喝酒这么多年的经验,喝酒不会让人放空,只能让那些愁情烦事更加汹涌的淹没大脑,没有理智控制的感性反而会让人加倍难受。
他能理解,就是表现的再坚强,陆欢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山中的艰苦岁月磨练出他的忍耐和承担,可是很多事情不自己去经历、受伤、痛苦然后看透,旁人讲的那些大道理都和放屁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从来陆欢家的那个无良老头子长篇大论教育这个徒弟的时候,他总会劝止,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那个老家伙不想他受伤,可是年轻人不经历受伤怎么可能长大。
宠爱一个年轻人不是替他安排好了所有的道路,规避了所有的荆棘铺垫一路彩虹,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才是光芒。年轻人最需要的一个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自己去寻找顺风逆风飞行的方式,老一辈替他犯错之后给一个可以改错的重新开始机会,这就是最好的关爱。
简单到学会骑自行车都要跌几个跟头,何况是生活
老酒很没有滋味的砸砸嘴,难得想一些这些深奥的东西,却发现身边没有酒可以助兴,不由觉得实在是无趣。
他忍住现在就冲去和陆欢对饮的冲动,开始收拾这件病房的古怪布置,毕竟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能让医院的其他人看到,这是他和陆欢之间的秘密。
所有的符纸还有阵法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涂去,老酒再把病床的布置恢复最开始的样子。
最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平静躺在床上的袁若文,叹道:“这也是一个傻孩子,那些事情,真的可以让人生死相许”
老酒还没有感叹完,突然愣住了,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袁若文的手。
那只露在外面的手,食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老酒揉了一下眼睛,自语道:“怎么的,酒喝多了眼睛花了吗”
可是没有给他更多怀疑自己的机会,袁若文中指也弹动了一下,老酒立刻冲到了袁若文的床旁,扣住了她的脉门,然后翻起了她的眼皮。
清澈的眸底,一点点光芒渐渐亮起。
袁若文突然咳了起来,好像一个溺水者那样想要把肚子里面的水吐出来,老酒一愣,把她扶了起来,像照顾真正溺水者那样拍着她的后背。
当然没有任何东西吐出来,袁若文一直在病床上通过静脉注射提供营养,肚子里面空空如也,但是结果老酒的拍打,她慢慢平稳了下来,然后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我又是在哪”
袁若文眼睛里面还有着化不开的决然和眷恋,在看清身边的环境之后终于崩溃成了疑问。
“我就是一个老酒鬼,这里是医院你等等,其他的事情你去问陆欢,我给你喊他去,你等等啊”
老酒激动的语无伦次,把袁若文按在床上躺好,兔子也似的跑了出去,兴奋异常。
没有什么比一个永远表现出无所谓的人,终于没有力气掩饰直白无比的显示出哀伤更让人揪心的了,老酒不是铁石心肠,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敏感,否则他也不会嗜酒如命,有那么多不想回忆起来的混乱事情夹杂在心底,一直未曾释怀。
或许他早就释怀了,只不过喝酒已经成为了戒不掉的本能习惯。
他一直跑到医院顶层,才找到看着月亮一口一口小酌着52度白酒的陆欢。
“喝。”
听到脚步声,陆欢没有回头,直接把酒葫芦丢过去了。
“喝,喝你大爷啊”老酒一把提起了他,就往下面走去。
“老酒鬼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心疼你的酒了,别忘了这都是我买的了,你干嘛不让我喝啊”
陆欢被他拉得万份意外,差点栽在地上,恼怒的叫了起来,“你看这小凉风一吹多舒服,医院里面的空调味道,和咱山里差的太多了。”
“你个混小子,袁若文醒过来了,现在正迷茫着呢,你快告诉她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我一个才进城的土鳖老道士哪里知道和人小姑娘说什么。”
老酒一巴掌拍陆欢后脑勺上。
陆欢一下子愣住了,本来他就是一个酒缸的量,葫芦里面这点酒下到他的肚子里面根本就不算什么,利索的跳了起来,深深看了老酒一眼,做出了一个你要是骗我就死定了的表情,飞速的跑下了楼。
袁若文所在的特护病房里面,恢复了和所有病房一样的洁白,可是此时陆欢已经顾不得分辨和半个小时之前有什么不同了,只是看到病床上茫然看着自己手的女孩,站住门口却不敢走进去。
从来都是胆大妄为的陆欢,这个时候竟然感觉到犹豫,他怕自己再走一步就会打破这个幻觉,袁若文还是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而老酒告诉他的喜讯不过是他酒后太过盼望所以出现的一场梦。
“陆哥”
虚弱的问候,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床上的女孩。
“是我”陆欢应了一声,走进病房关上了门,把快步赶回来的老酒关在了门外,对着他一脸好奇听墙角的表情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站到了袁若文旁边,看着那双清澈明丽的眼睛,不是精神世界的黯淡无光,也不是前几天的紧闭不动,终于恢复了在烽火酒吧初见时,灵动会说话的那种风采。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弥漫在陆欢的胸膛里面,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这样的情绪,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只是看着她,都能感觉到空气终于不是难熬,就是平日里面恼人的检测仪器蜂鸣都变得变得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