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申请的文件上签了名。
只是当这些事情忙完,亚伦却难免陷入了空虚中。
他是近乎被胁迫着接受了摩西的建议的。
雷的立场让他担忧,他的父母都是共济会的高层,即使能说服所有的同族相信雷已经放弃了共济会信仰,他也很难真正被血族社会接纳。
于是
我只能默许他被异端审查局刺杀,以此证明他的能力,同时表明我的不偏袒立场
亚伦顿觉一阵心痛,他清楚异端审查局的作风,也知道他们的实力,只是个普通人的雷即使把身体炼成一把刀也不能对抗。想到他此刻可能的惨状,亚伦不由地毛骨悚然。
他决定用散步转移担忧。
幽静的花园,依旧繁花似锦,幽香扑鼻,只是血族灵敏的嗅觉难免闻到风中夹杂的浓稠血腥以及焦炭味道,数百米外有女人嚎啕大哭着,寻找她失散的孩子。夜晚听到她凄厉的叫喊,亚伦不由一阵心慌,这声音像不幸的预兆,暗示着凶险的未来。
不过这只是转瞬即逝的印象,因为树枝在风中颤抖的声音远比女人的哭喊更加真实。他缓步走着,突然看见前方有浅薄的灯光,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小教堂附近。
血族不能进入教堂。
但此刻他却无比的渴望教堂。
他站在教堂门口,看着礼堂最高处那被烛光映衬得光芒四射的十字架。突然间一种思想像闪电般出现在这个异类的脑海中。他意识到十字架是梦中的圣徒送给他的希望,只要这里的烛火不灭,他等待的人便能平安回来。
这荒诞的想法带给亚伦奇异的安慰,他当即下令将整个府邸所有的歌手都集合在小教堂里,彻夜唱祈祷的歌曲。神圣庄重的歌声汇成一道巨大的洪流,像波涛汹涌的海洋般,抚慰着不安的心。
但他又很快感到害怕了,他想起自己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抛弃了十字架,他掌心发抖,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小教堂了,他污秽的心灵与自私的灵魂会触怒神灵。
只是心到底不能无法放弃对生死未卜的雷的牵挂,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雷的书房里。
负责照顾雷起居的丽莎早已在客房睡下,他环视四周,看见的是数面摆满研究资料的书架,光是不同版本的圣经就占据了一个书架,希腊诸贤的著作、阿拉伯神学家对可兰经的研究成果、古埃及文献数以千计的书籍拥挤在书架上,摇摇欲坠。
地上也堆满了书,书桌的大半空间都被书本占据,但亚伦的注意力却被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小册子吸引了。
这是一本最常见的黑皮革记事本,残留着体温的钢笔横躺在页面上,笔尖有墨迹溢出,在纸上留下黑色的污迹。
亚伦拿起本子,只扫了一行字,便如触电般急忙放下。
雷的私人日记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种最传统的方式做日记,但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亚伦微笑着想着,绅士的他放下日记后随即转身从书架上随意抽了本书翻看,掩饰失误。但不知为何,书页上的字他竟是完全看不懂,眼前看到的和脑中想到的都是惊鸿一瞥的日记本。
想看。
想看他的日记。
想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恶魔的私语徘徊耳畔,亚伦被这卑鄙的念头吓到了,高贵的公爵竟对他人的日记本有了卑劣的窥探欲
不
我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为了满足私欲舍弃尊严
一个有教养的绅士怎么能偷看他人的日记
但是
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看过他的日记,他也许回不来了,我手上握着的,是他最后的遗物
这个可怕的念头只是微微泛起,他的心便再一次揪紧,担忧压弯了他的膝盖,他跪下来,向幼年曾经崇拜的神求救。
“我向你呼救,我向经历过十字架的痛苦的你乞求怜悯。若是你真如我的母亲说得那样伟大,请你保护他,让他平安归来。请你用手抱住他,将他从死亡的彼岸带回来。你是能做到这件事情的,请你把他还给我,我愿为你献出自己的鲜血。若是你不愿意为了我去救他,就请为了他自己而去救他吧。他爱你,他信奉你,他遵循你的每一句教诲,可是他现在还不该死,求你让他活下去吧你完全能做得的除非你不愿意”
他停止了祈祷,他觉得再说下去就像是威胁了。此刻他最需要的是神灵的怜悯和保佑,他担心再这样祈祷下去,就会引来神灵的震怒。
想到他可能就此再也不会回来了,亚伦就感到惶恐不安起来,他必须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拔出,一丝的影子也不能留下
于是亚伦再一次拿起桌上的日记本,似乎这涂满了他的痕迹的日记本能给惴惴不安的自己一点安慰。
随手翻了一页
“我想我恋爱了。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恋爱了。对我来说,她比整个底比斯和它的统治者都更重要,如果能和她结为夫妻,即使整个世界都毁灭了,我也不在乎。
但我更清楚地知道我的爱情是注定不能实现的,我与她的距离太过遥远,她尊贵的眼睛永远看不见我这躲在角落里的可怜男人。永远都不能。
或许我应该回到我的小书房里,埋头做公爵吩咐的事情,繁琐的工作能帮助我忘记爱情。”
炽热而私人的情话深深地刺痛了贵族的尊严,亚伦一瞬间甚至产生被背叛的错觉,但返回去看了日记的写作时间,却又如释重负。
原来是第一次随自己前往爱神宫参加宴会后的感想。
亚伦记得那天,初次进入社交圈的雷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香风缭绕,被女人们刻意的挑逗着,无处不在的感官刺激这种环境下,情场老手尚且没有足够的自信把持住,何况一向疏于男女关系的雷。当那即使在无数美人中也最特别的女人看见他的时候,活在书本世界里的男人便理所当然地被俘获了。
一个拥有高贵教养的贵族,是不屑和已经死去的短生种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