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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在蜜罐里长大,衣食无缺,平时无事就爱骑马打猎。今日他又带着镖局里的史镖头、郑镖头和两个趟子手白二、陈七出城打猎,回城时路过这间小酒店,便正好进来喝一杯。

这时,婉儿将三壶酒放在桌上,郑镖头在林平之、史镖头和自己的杯中斟了酒,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干,伸舌头舐了舐嘴唇,说道:“酒店换了主儿,酒味倒没变。”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忽听得马蹄声响,两乘马自北边官道上奔来。

两匹马来得好快,倏忽间到了酒店外,只听一人道:“这里有酒店,喝两碗去”

慕容燕听话声是川西人氏,转头张去,见两个汉子身穿青布长袍,将坐骑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店来,向慕容燕和林平之等晃了一眼,便即大剌剌地坐下。

这两人头上都缠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却光着两条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此时的川人大都如此装束,头上所缠白布,乃当年诸葛亮逝世,川人为他戴孝,武侯遗爱甚深,是以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

只听那年轻汉子叫道:“拿酒来格老子福建的山真多,硬是把马也累坏了。”

宛儿低头走到两人桌前,低声问:“要什么酒”声音虽低,却清脆动听。

那年轻汉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托向宛儿的下颏,笑道:“可惜,可惜”宛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

另一名汉子笑道:“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大麻皮。”那姓余的哈哈大笑。

林平之气往上冲,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说道:“什么东西两个不带眼的狗崽子,却到我们福州府来撒野”

那姓余的年轻汉子笑道:“贾老二,人家在骂街哪,你猜这兔儿爷是在骂谁”

林平之相貌像他母亲,眉清目秀,甚是俊美,此刻听这汉子叫他“兔儿爷”,不禁大怒,提起桌上的一把锡酒壶,兜头摔将过去。那姓余汉子一避,锡酒壶直摔到酒店门外的草地上,酒水溅了一地。史镖头和郑镖头站起身来,抢到那二人身旁。

那姓余的笑道:“这小子上台去唱花旦,倒真勾引得人,要打架可还不成”

郑镖头喝道:“这位是福威镖局的林少镖头,你天大胆子,到太岁头上动土”这“土”字刚出口,左手一拳已向他脸上猛击过去。

那姓余汉子左手上翻,搭上了郑镖头的脉门,回力一拖,郑镖头站立不定,身子向板桌急冲。那姓余汉子左肘重重往下一顿,撞在郑镖头的后颈。喀喇喇一声,郑镖头撞垮板桌,连人带桌地摔倒。

史镖头见郑镖头竟让这人一招之间便即撞倒,不禁一惊,问道:“尊驾是谁既是武林同道,难道就不将福威镖局瞧在眼里么”

那姓余汉子冷笑道:“福威镖局从来没听见过那是干什么的”

林平之纵身而上,喝道:“专打狗崽子的”左掌击出,不等招术使老,右掌已从左掌底下穿出,正是祖传“翻天掌”中的一招“云里乾坤”。

那姓余的道:“小花旦倒还有两下子。”挥掌格开,右手来抓林平之肩头。

这时史镖头和郑镖头也已和那姓贾的动上了手,白二和陈七两个趟子手则一个举着一柄长剑,一个提了一杆猎叉,在旁指着那姓余的大骂。

林平之、史镖头和郑镖头三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只怕连三流都排不上,那姓余和姓贾的两名川人武功虽然也不高,但比林平之三人却要强得多。因此,不一会儿,林平之三人就落入了下风。只见那姓余的一拳中宫直进,正中林平之胸口。林平之身子一晃,领口已让对方抓住。那人臂力一沉,将林平之的上身揿得弯了下去,跟着右臂使招“铁门槛”,横架在他后颈,狂笑说道:“龟儿子,你磕三个头,叫我三声好叔叔,这才放你”

史郑二镖师大惊,便欲撇下对手抢过来相救,但那姓贾的拳脚齐施,不容他二人走开。趟子手白二提起猎叉,向那姓余的后心戳来,那姓余的左足反踢,将猎叉踢得震出数丈,右足连环反踢,将白二踢得连打七八个滚,半天爬不起来。陈七破口大骂,却是骂一句,退一步,连骂句,退开了步。

那姓余的笑道:“大姑娘,你磕不磕头”臂上加劲,将林平之的头直压下去,越压越低,额头几欲触及地面。林平之反手出拳去击他小腹,始终差了数寸,没法打到。

突然,那姓余汉子大叫一声,松开双手,退后两步,脸上现出恐怖之极的神色,只见他小腹上已多了一把匕首,直没至柄。他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伸手想去拔那匕首,却又不敢。

林平之吓得急退数,那姓贾的和史郑二镖头住手不斗,惊愕异常地瞧着那姓余汉子。

只见他身子晃了几晃,右手抓住了匕首柄,用力一拔,匕首离腹,登时鲜血直喷出数尺之外,旁观数人大声惊呼。

那姓余汉子叫道:“贾贾跟爹爹说给给我报”右手向后一挥,掷出匕首。

那姓贾的叫道:“余兄弟,余兄弟。”急步抢过去。那姓余的扑地俯跌,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第二章辟邪剑谱

那姓贾的向林平之瞪视半晌,抢过去拾起匕首,奔到马旁,跃上马背,不及解缰,匕首一挥,便割断了缰绳,双腿力夹,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林平之从没杀过人,这时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颤声道:“史史镖头,那那怎么办我本来本来没想杀他。”

史镖头皱了皱眉,和林平之、郑镖头低声商议了几句,走到那萨老头面前,将二十几两碎银子拍在他面前的桌上,道:“萨老头,这外路人调戏你家姑娘,我家少镖头仗义相助,迫于无奈,这才杀了他。大家都是亲眼瞧见的。这件事由你身上而起,倘若闹了出来,谁都脱不了干系。这些银子你先使着,大伙儿先将尸首埋了,再慢慢儿想法子遮掩。”

萨老头道:“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