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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1 / 2)

恍惚地摇了摇头,看也没看转身就想走,却被那人拦住了。

那人说:“我看见从你手里掉下来的,这东西肯定是你的。”

黄妮娜看了一眼,是单位发给她的那张生日贺卡,用这张贺卡可以在来喜糕饼屋领到一个双层的来喜生日蛋糕。她记起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生日蛋糕才到公司来的,不由得有些心酸:自己高高兴兴地跑来领生日蛋糕,却怎么也不曾想到,这竟是她在公司这个大餐桌上分得的最后一块蛋糕

来喜,这个蛋糕居然叫“来喜”,黄妮娜突然发觉这两个字像恶作剧一样刺痛着她的双眼。她有些害怕地挪开目光,对那人说了一句:“送给你吧。”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那人却又追了上来,拦住她问道:“你叫黄妮娜”

黄妮娜看着他没吭声。名字在贺卡上写着。

“你”那人试探着问:“你今天过生日”

黄妮娜咧了咧嘴,似乎想努力笑一下,但结果只弄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凄惨表情。

那人把贺卡递到她面前:“自己的生日蛋糕怎么好随便送人呢”

“无所谓。”黄妮娜说。见那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又补充道:“我真的无所谓。再说,我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大个蛋糕。”

那人狐疑地扫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一个人”

“就算是吧。”黄妮娜突然很想哭。

停顿了一会儿,那人突然说:“我帮你吃这个蛋糕怎么样”

黄妮娜一惊,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慌乱地说:“我不认识你。”

那人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可认识你。”

黄妮娜愣了。她探寻地向那人望去,碰到了一双阴沉的眼睛。黄妮娜心里一动,这双眼睛的确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不由仔细打量起对方,这是一个几乎可以用丑陋这个词来形容的人。他个子低矮,体魄强壮,粗眉、高颧、厚唇,深陷的眼窝中嵌着一对冷嗖嗖的鹰眼,举手投足间带有一种粗俗武断的强硬做派。黄妮娜断定自己不可能认识这个人,在她的生活圈子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一类人。黄妮娜断然说:“不,我不认识你”

那人突然龇开牙笑了。黄妮娜发觉他笑得很僵硬,但牙齿却十分洁白。那人说:“你忘了我还帮过你呢,就是你和大刚妈打架的那个晚上。”

黄妮娜呆呆地看着他,终于想起了那个雪后的夜晚,想起了那个蓬头跣足的女人,想起了那个低沉的声音。“你是六指”黄妮娜问。

六指满意地龇了龇牙。

“哎呀,真不好意思。”黄妮娜说,““那天晚上天太黑,什么也看不清”

六指再一龇牙。

“你看,你帮了我,我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到现在还欠着你的打车钱呢”

六指还是一龇牙。

“我这就还你。”黄妮娜赶紧掏钱包。

六指拦住了她。六指说:“别,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你要是真心谢我,就请我帮你吃这个生日蛋糕吧。”

六指把黄妮娜带到太阳城,要了一个包间,边吩咐服务员去来喜取生日蛋糕,边让黄妮娜点菜。

黄妮娜翻过来调过去地翻弄着菜牌,那上面一串串陌生的菜名和高昂的标价,显然使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别看价钱,只管点菜就是了。今天就算是我给你过生日吧,我请客。”六指看出了她的尴尬,在旁边点了一句。

黄妮娜的脸红了,她顺势把菜牌扔到六指面前:“还是你点吧,我随便。”

六指说:“好,那就点个随便吧。”

黄妮娜以为六指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服务小姐竟爽快地应声记下了菜名,不禁好奇地问:“真有随便这个菜”

“有。”服务小姐笑着答道:“这是我们太阳城的特色菜。很多不会点菜的客人都喜欢说随便,因此总有人开玩笑地问我们有没有随便这道菜。我们老板觉得这个玩笑里面有生意,就特别请人琢磨了一道新菜牛髓烧牛鞭,取髓和鞭的谐音,就叫随便。这是个男士菜,很补的。”

黄妮娜的脸又红了,六指解围道:“谢谢你给我点了个好菜,看来我也得点个好菜给你。”说罢合上菜牌,对服务小姐吩咐道:“来一桌生日喜宴”

服务小姐惊讶道:“先生,一桌生日喜宴是八至十人份的,可你们只有两个人”

“我高兴”六指断然打断服务小姐说,“你上菜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六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开始他说要帮黄妮娜吃生日蛋糕的时候,还只是因为担心。他觉得这女人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大对劲儿,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生日也不在意了,连自己的生日蛋糕也能随便送人,那就说明这个女人准备将一切都放弃了,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他想,劝她吃下这个生日蛋糕也许就能拉住她。但后来,他的想法变了。他一直在注意观察黄妮娜,黄妮娜眼下虽然神色暗淡,精神疲惫,但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特殊气质却再一次使他感到了新鲜。他从未接触过这种女人,他不明白这个穿戴打扮很不新潮,看上去并不阔绰的女人为什么会给人一种高贵感。直到看见黄妮娜脸红的时候,他心动了。他知道,现在市面上已经难得见到会脸红的女人了。女人们包括女孩儿都变得越来越豪放,越来越生猛了,而这个显然已经不年轻了的女人竟然还保留着一份难得的羞涩也许就为了这,六指才突然决定要好好给黄妮娜过个生日。

他们喝了很多酒。喝到醉眼矇眬的时候,黄妮娜哭了。

黄妮娜哭着说:知道吗我有很多年不过生日了,我都忘了还有过生日这一说了。

黄妮娜哭着说:知道吗我十岁那年的生日是在北京过的。那次,到场的人里光将军就有六个。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以为我在跟你吹牛是不是告诉你,我不是吹牛,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犯不着跟你这样的人吹牛。

黄妮娜哭着说:我为什么要过生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过生日还有什么意思

黄妮娜哭着说:你是谁你凭什么非要给我过生日你是成心叫我伤心是不是你这个丑八怪,你有什么资格给我过生日

六指一直任黄妮娜哭闹,既不劝也不拦,既不气也不恼。他也纳闷自己怎么像中了邪似的,就喜欢看这女人的样子,不管是哭还是笑,不管是吹牛还是耍脾气。他才不在乎她满嘴胡言乱语都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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