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社会交往,没有朋友,也从来没请人吃过饭。想来想去,她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了六指,对,把六指找来连黄妮娜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一想到六指,自己的情绪立刻就高涨起来了。她兴致勃勃地马上给六指打了传呼。
黄妮娜记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跟六指联系了。自从她到周和平的公司后,自从那天六指从她家赌气走后,她就再没找过六指,六指竟也从来没再找过她。想起来,黄妮娜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六指的,六指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诚心诚意地帮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而她呢,不仅从来没正儿八经地答谢过六指,还总对六指耍脾气。自己情况不好的时候,有点小事就找六指商量,处境刚好一点就整个把六指忘到脑勺后边去了。黄妮娜想,她今天一定要补偿一下,好好答谢答谢六指。
六指什么时候进来的,黄妮娜一点也没听见。她常觉得六指走路像个豹子,步伐矫捷且悄无声息。直到六指重重地咳了一声,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才发觉六指已经站在她身后了。黄妮娜没想到自己见到六指会这么兴奋,这么愉快。她忘乎所以地“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大喊大叫地边拉着六指上桌,边使劲埋怨六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跟她联系,说六指一定是钻进钱眼里忙活他的臭买卖去了,还说六指是重钱轻友早把她给忘了,说着说着竟真动起气来,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委屈,弄得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转。
六指一直没说话,任着黄妮娜闹腾,直到看着黄妮娜闹腾得差不多了,才问了一句:“发财了”
“谁发财了”黄妮娜莫名其妙地问。
“没发财跑金座来请客”
“噢,”黄妮娜恍然大悟道,“有人给我报销。”
“是周和平吧”六指的脸立刻阴沉了。
黄妮娜不高兴地说,“你管是谁报销干吗是我请客不就行了。”
六指又不说话了,点着一根烟默默地抽起来。
黄妮娜恨恨地用眼睛抠了六指一眼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呀早知道不请你来吃饭了”
六指使劲吐出嘴里的烟说:“是呀,你应该跟周和平一起吃饭嘛。那小子跑哪去了怎么把你自己撂这了”
黄妮娜气急败坏地说:“你管得着吗六指,你要是不愿意吃我这顿饭你就走,别在这跟我阴阳怪气的。”
六指一龇牙说:“你急什么呀你总得让我弄清吃谁的再下嘴吧万一吃出了耗子药我也知道是谁下的药哇。”
黄妮娜“扑哧”一下乐了,咬牙切齿道:“六指,你等着,啥时候我非偷偷给你下点耗子药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六指对着手指间的烟头说:“你不用偷偷下药,你只要明说让我吃,不管是什么我六指保证二话不说立刻吞了它。”
黄妮娜心中一动,抬眼去看六指,只见六指正专注地盯着烟头。不知为什么黄妮娜心里突然有点发慌。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仔细一看,烟头已经燃到了六指的手指头了。
黄妮娜大叫起来:“六指,快扔了,烟”
六指若无其事地抬起手,像欣赏首饰似的认真地看了看,这才把烟头掐灭,按在烟缸里慢慢碾成了粉末。
这顿饭最终还是没吃多久就不欢而散了。原因是几杯酒下肚后,六指又提起了周和平。六指告诉黄妮娜说:“你爱信不信,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
黄妮娜说:“六指你有完没完了你了解周和平还是我了解周和平再说我又不是傻子,好赖人我自己看不出来呀”
六指哼了一声说:“别以为自己不是傻子,我看人家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大傻逼不信我把话撂这,就凭你,周和平把你卖了你还得替他数钱”
黄妮娜呼地一下站起来说:“六指,你把那个字给我收回去”
六指说:“不就是说你傻吗不想让人说你傻,往后你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儿。”
“我让你把那个字给我收回去”黄妮娜的脸都发白了。
六指愣了愣,这才明白黄妮娜指的是那个“逼”字。他没吭声,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想喝,却被黄妮娜拦住了。
黄妮娜不依不饶地说:“你把那个字给我收回去”
六指不耐烦地说:“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你的。”
“谁说的”
六指没吭声。
黄妮娜冷笑道:“你倒说呀,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
六指端起酒就往嘴里倒。
黄妮娜一把将酒杯夺过来,“啪”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六指,你是个混蛋你欺负我还想往别人身上赖你说的没错,我是太傻了,我瞎了眼把你这种人当朋友我我是个大傻你给我滚”
六指默默地看了一眼黄妮娜,缓缓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六指犹豫着停了下来,低沉地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那句话是周和平说的。”
黄妮娜一愣,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撒谎你撒谎你这人怎么这么卑鄙呀”
六指背对着她又补了一句:“不信,你可以去问周和平的司机,如果是撒谎也是他在撒谎。”说罢,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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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丽著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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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火车后,周东进没马上去总院看鲁生,也没去机关催设备,而是直奔北方工业大学。陈奇的姐姐陈简是北方工业大学副教授,陈奇让周东进把设计方案带去,请姐姐帮忙解决野战执勤车设计中的几个难点问题。
周东进在偌大的校园里被各种人指来指去的,好不容易才找到陈简所在的系教研室。教研室竟大开着门空无一人,走廊里也是静悄悄的,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周东进满怀心思困兽般地满地打转,直到抽完了第三根烟,才见从门外飘进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学生。
女学生怀抱一大摞书,一只脚刚迈进门就被烟呛得连连咳嗽着退了出去,退到门外皱着眉头疑惑地望着里面的周东进问,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