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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人围拢上前、眨眼十余人四散翻飞,个个摔得难看,滚了一身尘土泥巴,不过无人受伤。老汉笑容和蔼,看来是心存仁厚,不欲伤人,一步一步径自前行。

这还了得,值守校尉一声喝令,大群官兵一拥而上,可还是老样子,微笑盈面、脚步不停,谁上来谁飞走。有健卒昂声喝问:“老儿,你可是玄天邪修”

老汉不理会,只管向前走。

一个三百人营,上前去、摔飞走,又复上前又再摔飞,眼看阻拦不住老汉,军中号角响起联络临近军队,另有几道信鹞振翅飞天,急急向中军通报异情

汉家凡间有古武流传,繁衍支派繁多,有花架子也有真本事,其中最高境界是为先天,能当得三境修家本领,虽无法登云踏雾遁剑飞仙,但万人军中取大将首级算不得传说。

老汉不飞,只顾一步一步向前走,看上去不像个高深修家,倒更像个心地仁厚的先天境武者。这无疑给了大军勇气,先天武者随强但到底还是人,何况军中本就有强武之人,何愁拦他不下,总不能由得他就这么走到离山,滋扰那些正道仙家

这白袍老者不伤人、身份莫名,离山东驻防大将也传令麾下军马:棍可用,刀连鞘,矛倒擎,弓无簇警箭,只求拿下他就好不必诛杀。

先是一道道骠骑小队汇聚,不多久层层大军赶至,军鼓阵阵号角回荡。可又哪管千人万人,哪管是伍是阵,老者过处军卒飞摔,如仙剑凌海,只见浩荡大军中一线人浪两侧翻卷,老者负手而行,越走越快直奔离山

老汉尚远,未动法不绽势,是以离山前高人无从察觉正有人接近。大家的精神仍在苏景身上。

上一次开口后,苏景便告收声,沉默良久半柱香后,他的声音又次响起,很慢。可语气却愈发鲜活起来:

“独独之我,抽于乾坤看乾坤,独独独独我怎么看天,天又怎么看”

“司昭说他是神,说我也是神他说:你是你的神,我是我的神。”

“还有这祸根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句,旁人不懂但戚东来明白。褫衍海中苏景斗墨灵精、除链子墨沁、开遍三十六羽花,得修行同时再开一道智慧光,领悟独独之我:人在天地中、心悬乾坤外,旁观者、最是清明自那时开始。只要苏景愿意,他便是这天地乾坤的旁观者了。

第二句,戚东来犹记得当时情形,当墨巨灵司昭说出这一句你是你的神我是我的神时。苏景眼中真正欢喜那重眼色绝非作伪虽然最后他还是把司昭坑了。

第三句话,真正是莫名其妙。什么祸根但也就是在说出这句话时,远处、好久不曾稍动的、蹲在礁石上看太阳花的那个苏景忽然伸手,将礁石上的花朵掐在了手中,嗅了嗅,又将其送到嘴巴、真就张口咬下了两片花瓣,嚼。

离山前,静坐中的苏景也在嚼,煞有介事,边嚼边梦呓似的:“祸根、祸根祸、根。”

说到这里,声音顿止,头颅忽做低垂,好像睡着了似的,可他的眼睛张开了,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牢牢注视着自己的手。外人不知道,但戚东来看得见,苏景仍望着手中被吃掉一小半的那朵太阳花。

又是半柱香时间,第三次,苏景笑了,再不是浅笑、微笑,笑纹就那么一下子绽放开来,开口哈地一声笑。

一声笑过去,顿一息,就此笑声不止,苏景眉飞色舞,炽烨宝瓶玉身消弭,他又变回平时模样仍在入定中,但他已经想通所有事情,将醒未醒边缘间。

便是这个时候,西方沉沉一声雷鸣四道劫云再现于天边。

劫数重现,但与以往稍有不同的,它也在缓缓酝酿,并没有立刻冲过来,那黑色浓云汹涌滚荡,层层氤氲展阔着、沁染天边

又见无量劫,足以说明苏景的这一场领悟大局已定

不听啊一声惊喜尖叫,今天的尖叫,怕是比着以往数百年有过的加起来都多了,小妖女满满喜悦,亟不可待想做分享,挥手撤去了绝声法禁,快乐问到:“苏景,你的天道究竟是什么”

“现世报”苏景还没完全苏醒,但和之前师兄助他理清思路一样,不听这一问也直入其心,是以开口作答。

仍是现世报只因苏景的话还没说完,少顿、入定中人笑容更盛:“天无道。现世报,天无道天无道,现世报。”

天无道,现世报。

现世报无需多想,任谁都能明白,可天无道领悟天道,竟领悟出来一个天无道荒谬又何止荒谬,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沈河心智如何任夺见识如何尘霄生林清畔悟性如何可就是这群中土人间巅顶大修,在听得天无道三字后个个目瞪口呆。

大修如此,旁人又哪能不惊诧,或无奈摇头或啼笑皆非,天道天无道,这算是什么领悟。

唯独那三位矮神君,齐齐喝彩一声:“好个天无道啊”三尸兴高采烈因天无道听上去威风,够面子,衬得上三位大宗师的气派;还因管他什么天道地道有道无道,西边里的劫云又来了,娇妻就在身畔正是显摆时候,拈花直接往地上一趟,一双脚底板向天伸去,笑嘻嘻:“娘子,且看为夫以脚心渡劫。”

赤目昂头,脸向天:“娘子,为夫以脸渡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雷动一扒胸襟,叉腰腆胸向苍穹:“我以我心问青天,劫数当胸,但看此心可否昭日月”

到底是三尸之首,说出的话最为气派,赤目有心学一句我以我脸问青天又觉得不太对劲,没说出口。

也就在三尸各逞绝学时候,正北方向,白袍老者走入众人视线。

凡间的千军万马,到底也没能拦下他半步。

老汉站住了脚步,微笑和蔼,缓缓转动目光,扫过护山众人,又看了看西方的劫云,最后目光落到任夺身上:“我好了,你还没好”前天夜中两人恶斗一场,当时魔头身负伤势绝不逊于任夺,但此刻魔头已然痊愈。

不止痊愈,且还修为暴涨,远胜那时。

任夺一哂,未应声,和邪魔无话可说。

第六六八章烟花之命,天宗重地

田上的脾气很好,受了冷落也全不在意,自顾自地向下说:“任先生虽强,到底还是凡胎,重伤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我却不同,我乃天地初成时戾气凝神化身,我身运与幽冥阴阳司气数相连阴司盛则我衰,阴司衰败哈哈,我便强了。伤不伤的无所谓、一下子就好了。”

这便是田上修为猛增的缘由了,西仙亭一战阴阳司遭遇亘古未有之重创,大小判官陨落无数,而西仙亭两座大阵也将阴司积攒无数年头的怨气、戾气消耗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