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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睡着。”

炎炎伯吓一跳,但还不等他说什么苏景就继续道:“大人莫急,辰时一刻便会醒来,辰时三刻才入擂斗战,完全来得及,现在不也没人来催促咱们不是。”

确实,并没什么官员来理会雪原兵,各司其职都忙碌着,或引导八方百姓入座,或对南台做最后布置以迎候大贵人到来。

等候不多久,南方忽然传来一声烈烈啼鸣,似龙吟但不若龙吟清澈,似鹰隼呼啸却又远比鹰鸣更响亮千倍,旋即之见一头背生双翅蜈蚣模样的巨虫自南方急掠而来,以修家眼力目测,怪虫身形怕是会有十里开外。

怪物急行至附近,巨大身形猛然一震,就此崩碎开来,一截截身躯随之幻化做驾七丈鬼面蜻蜓青甲六耳精兵,分散四周巡查,巨大蜻蜓上有旗号飘扬,不见文字只有一盘荆棘。何须文字,见了这旗号谁不晓得,来得正是当朝亲王、天子御弟望荆王的亲卫。

驭界中赫赫有名的几道骁勇军马之一,阴蜓卫。

六千阴蜓卫,于盏茶功夫内巡查八方,到得这支兵马显身,苏景也终于得见当年郎齐说过的凡我族人所至,万生万灵俯噤声的景色,从花草林木到途中的蛇虫蚂鼠,全部头颅低垂、蜷缩于原处瑟瑟抖

见无异状,带队将领一声呼喝,杀猕兵手拍座驾蜻蜓头颅,就此落地。

落地后蜻蜓周身黑烟升腾,片刻黑烟散尽凶物消失不见,而阴蜓卫的胸甲上多出了一双小小的透明翅膀,如胸花,不醒目却漂亮。随即六千青甲齐齐向东方施半礼,可笑的礼姿,但因兵马雄壮施展之际自有杀气冲腾,阴蜓卫呼喝之声如金铁交击之声:“恭迎吾王”

不成器回京师去了,换做望荆王亲至离火之擂。

苏景轻而又轻,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微惊、但喜色更甚小相柳传音入密:“手痒”

“手不痒,剑痒。”苏景密语笑道。

小不忍乱大谋还是吃到嘴里就是肉,一样的问题又来了修行到了,战力够了,更要紧的是手握绝杀一方的仙器后,果然觉得处处有风景。

两人密语之际,南方天空黑绿色浓云滚滚,不男不女的尖锐唱喝传遍天地:“上上驭,望荆王到下界百官迎驾”

喊喝刚落,云驾中另个洪厚声音响起,大笑:“官员无需迎驾,百姓无需问礼,本王今日前来并无公干,只为看一场好拼斗,与庶民百姓全无分别,不需行礼、不许行礼。”

王爷的笑声和蔼言辞宽厚,苏景却目光带笑:这位王爷挺聪明的。

以望荆王的身份,此间千万人都得躺在地上,但苏景肯定不下轿子,外人不晓得,王爷肯定得知此人上师身份,且如今还不能点破,到时候是装看不见还是过来训斥与其平添麻烦不如免了所有人的礼数,还能落个平易近人的好名声。

王爷笑声才落,侍臣尖声又起:“王命如山,今日不准叩拜,违令者落罪追罚”

哪还有什么可说,大伙都垂头站在原地,也没谁冒着落罪追罚的危险非去给王爷躺地上。

很快云驾落地,阴蜓卫先是戒卫四方,待云驾散开后得王驾示意后六千兵卒变阵,退到了一旁,阴蜓卫是王府禁军,但还算不得王爷的贴身护卫。

望荆王身形中等,不比普通糖人更强壮,放在六耳杀猕族中算得瘦弱,面上不见皱纹但两鬓微染霜白,显出些中年人才有的气意,颈下挂紫金项圈。

因此行并非公务是以望荆王身上未穿王袍,一袭青衫不知什么材料织就,薄如葱衣,有威风吹拂时衣袂并不摇摆,而是自绸面之间掀起层层涟漪,风动、光动、涟漪动,唯独衣衫不动,单看他的衣袍,精致之处不输于苏景的白裘。

望荆王的贴身随从不多,只有十余人,比着他儿子的排场差远了,但其从人个个引人注目。

左右相伴于王驾,两位半身六耳,鹤鸡皮、瘦弱残废,仿佛曾受腰斩极刑一般,腰身之下空无一物,不过这两人不乘轿更无需旁人搀扶,各自施法、一道浅浅青风托浮起身体,不知为何偏还要把风驾贴地,是以二人头顶还不及常人腰际。

即便苏景才到驭界不久,也几次听说过两人的威名了,天残地缺双叟,尤其炎炎伯还专门提到过,两个半身杀猕是世子易应春的师父。

王驾身后,一团淡灰色雾气蠕动缓缓,隐约可见内中有七人行走,蕴足金乌目力方能看出,七个人都是人身鬼面的凶獠,他们的穿着很是奇怪,黑白交杂毛茸茸的,乍一看更像野兽披鬃毛,仔细看才知是粗陋衣衫,麻袋片似的披在身上;身体裸露之处,狰狞疤痕横陈,有如荆棘长疤也有茶杯大口的凹痕。

不看时想不到,一见便对上号了,苏景自白鸦城记载中见过,驭人之中传承有一族类似苦修的古怪传承,唤作鬼。他们的鬼面并非天生,而是一出生就被具有秘法加持的鬼面选中、扣中,成长之中普通脸面渐渐变成鬼脸,面具上蕴藏的玄法也会注入其身,助其修持。鬼这一族杀猕在修行中,要以自苦、杀人为辅,自苦不必多说,他们身上的累累伤痕就来源于此;杀人则需每杀一人取其七根头,鬼信奉如此会让死者之力注入己身。

由此那薄雾中七人身上怪衣来历也再明白不过了:死在他们手上之人,每个七根头,到现在已能织就麻衫。

薄雾鬼之后,则是九个红妆女子,她们不是杀猕,红裙背脊开缝露出背鳍,皆为古人,不得不说古人亲水是以肌肤莹润,族中女子长相大都不错,随王伴驾的艳艳彩女更是倾城之貌。

自不会是普通侍妾,不过她们的本领连小相柳都看不出来。

带着随从,望荆王缓步上前,先和早来的权贵与本地官员打过招呼,又来到诸多雪原精兵列阵之处,一阵一阵地浏览下来,偶尔驻足向带队官员或杂末领询问几句,笑着聊上一阵,当真是爱民如子亲厚王爷的样子。

走着走着,王爷来到白鸦城前,目光望向轿中苏景,面上笑容不变,当先一道密语直问苏景:“夏离山啊,你是人还是鬼。”

密语之中,望荆王的语气阴冷。

苏景微笑以对:“王爷说呢”四个字,声音平平语气漠然,话是王爷说呢,内中之意却明显:是人还是鬼,你说了不算。

稍顿,苏景又反问了一句怪话:“吃到嘴里就是肉,这句话王爷怎么看”

苏景同样以密语回应望荆王,不过他的密语不瞒相柳,由此永远那么冷冰冰的唐果大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句话是有前提有后语的,苏景愣生生提出了这样一句,就算是仙佛也猜不到什么意思,望荆王没办法不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