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苏景面前。
墨十五人在劫云内,看不到来得是个什么怪物,可是她感受得明白,那东西每次落足,似乎是踩进自己心里,把她的心都踩瘪了。何谓气势所夺此刻墨十五感同身受。
蛤蟆止步、张口,吐出一个小媳妇打扮的女子。
茶杯口大的蛤蟆,吐出个成人身形的女子。单看五官,这女子当算是中上姿色,可惜两只眼睛离得稍远了些,颜色由此打了个折扣,中等人吧。
好久不见,老熟人,老裘家的婆姨青云。青云先俯身将癞蛤蟆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中,这才对苏景笑道:“可还记得故人”
和高英杰来时几乎一样的问题。不过故人指的不是她自己,青云不算苏景的故人,他们算亲戚。
青云所指,是她手中的蛤蟆。
苏景喜上眉梢,全不以辈分、身份自居,躬身一个深揖:“晚辈苏景,拜见南荒蛤前辈。”
当年把苏景一行尽数吞入腹中,以裘婆婆那等修为本领都全无察觉的南荒老蛤。青云是有心人,那次结缘后她常常会去南荒边缘探望这位同族前辈,千年过去一老一小结下了不错的交情。见礼后苏景又笑道:“惊动前辈法驾,可是因为那个女子小丑而已,前辈费心了。”
“人间有句话,唤作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青云咯咯笑着解说:“老蛤前辈说女子的口气连癞蛤蟆都听不过了,得看看她到底长了多大的嘴巴。”
老蛤前来引动的山摇地动尚未平稳,干燥万年的大漠上突然乌云滚动、雷鸣电闪,暴雨来得全无征兆,旋即一尊佛陀落足地面。暴雨西来,佛陀西来
“经传,佛都是开着花来的,花开见佛嘛,不是开玩笑的。”三尸开口,笑嘻嘻,全不把眼前的佛陀当回事:“下着雨来的那不是佛,是妖怪,海里的。”
大佛拜真君:“老衲鳌渚,拜见苏景大士,拜见三位矮大士。”
苏景仔细打量着面前老鳌,面色肃穆:“大师目纳空明身趁佛光,这是已经证得菩提之象。您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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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四章遍体生寒,人间异象
鳌渚合十,如实回答:“三十年前得大领悟,想走随时能走,只因碑林琐事牵绊,迟迟不曾的动身。t”
大喜也大惊,苏景以离山之礼致敬:“恭喜大师”
想走随时能走,走去哪里,成佛去但飞升事还能拖延么苏景惊诧。
鳌渚给出解释,飞升了就的走,不是想拖延就能拖延的,不过西海碑林群鳌身负真龙血脉、敖家传承,他们手上有几件古时神龙传下的宝物,其中一件遮仙镯可封灵闭气,能让鳌渚在证得菩提后继续逗留人间十甲子。
三尸又插口了:“鳌老爷啊,佛祖讲究四大皆空了无牵挂,你这成佛了还掂着自己那一大家子这一来不应该;二来心有牵挂你怎么成的佛你身上的佛光别是假的吧”
西海来的大佛笑而摇头:“普度众生算不算得宏愿若再无牵挂,何来愿望。天空地空佛亦空,但真正空空、再无一物了又何谈存在若空寂了了,佛祖何在”
“佛空但佛在,因空后还有明。明即为见真我天空地空佛不空,天静地静佛不静因佛唯独真,是以无需静。不讲明只说空,非佛法本义。”
“凡人牵挂,油盐酱醋;佛也有牵挂,但佛的眼中收纳宇宙,他的牵挂更高远佛劝人,不是劝人做人不如做佛;佛度人,不是度人你们都来像我一样,从始至终,佛只是再给人讲一个道理:空后有明,舍是为求,无需人人都去普度众生,只消人人都能度了自己,自然众生普度明白了佛是说:人人都能做自己的佛。”
“佛看宇宙星辰,人看柴米油盐,既得空明。我非宇宙佛,我做我的佛,星辰宇宙何异柴米油盐,我为真所以我牵挂,茶米油盐就是宇宙星辰,有何不可”
已经领悟菩提滋味的和尚打起机锋来不是开玩笑的,三尸五长大士被鳌渚说得六目发直,愣愣无语,到底还是雷动资质更高些,片刻后试探道:“就是你用看宇宙星辰的眼界去看柴米油盐然后你就悟道了”
“中”鳌渚扬手去拍自己满是肉髻的头顶。啪啪响。喜不自胜。
因为还没走。所以算不得真正佛,鳌渚动驾时仍是暴雨惊雷的动静,这场暴雨下在人间,可他短短几句说法。也如一场暴雨直接浇进劫云中墨十五的心底,寒冰似的冷。
“老衲正在海底给重孙儿剃头,”鳌渚的机锋打过瘾了,开始好好说话:“忽见天月有变,动一道灵识探看才知苏景大士演法”大鳌是好心,后来见到墨十五变化惊人,生怕苏景吃亏所以腾起雨驾赶来帮忙。
话刚说完,突兀一阵飓风自北方猛吹过来,风之猛。连鳌渚的云驾都微微一晃,风寒、且腥,凶气昭彰
在场普通修家不觉什么,沈河、高英杰、老蛤、大鳌、苏景和戚东来却同时眯了下眼睛,只有他们能探知这道凶威何其残暴。风过处、仿佛生锈铁刃擦身而过。
还有一人能探知:墨十五。她的感觉更明显,其他诸位在场高人只觉擦身过,她却觉得刮骨痛那剧烈疼痛来自神髓深处,只因北方兴风之人将自己的凶气大半指向墨十五
不是动法,只是扬势。
风散时,大漠奇寒,整座燥热沙漠都因一人入场变作冰天雪地。
风散去,年轻男子显现身形,长发、长袍、长眼睛,小白脸。
小白脸看了看血云,望向苏景:“回来了”
免不了,苏景又是一次惊喜交叠:“你这修为怎么来的”
小白脸不耐烦,他中断修行急行万里,不是来叙旧聊天的:“用帮忙”
“不用。”苏景笑而摇头,重重惊喜之下他都快把墨十五忘记了:“你怎么”
后半句才说三字,腥且寒冷的飓风再起。“不用帮忙我回去了。”小白脸竟真没半字寒暄,转回身驾风就走。
“小相柳,别急着走”三尸扔出童棺要追,九头蛇修为暴涨,其中必有好故事,不听个明白三位矮大士可不甘心。奈何相柳跑得太快,待三尸跳上童棺时候他早都不见踪影。
小相柳前脚刚走,正东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咸不淡不轻不重,问苏景:“喜相逢、和头酒么好半晌,你到底打不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