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是伯父伯母之间美丽爱情的见证,伯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有了你,是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成长,绝不是让你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时时生活在愧疚里,我想,如果伯母在天有灵,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她一定会非常伤心的,伯父也是,你这样,只会让他更加难过,是他们选择了你的出生。”
阿南说的,柳蕊都懂,她也常常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说服自己,但是,妈妈去世的时候还不足二十三岁,用那么年轻的生命来换取另一个生命,太残忍。柳蕊从来都不敢想象,妈妈离开的那一刻,爸爸在想什么,也许除了痛不欲生之外,更多的是悔恨着他们的选择吧。
所以,“爸爸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能就是因为,他太爱妈妈。”柳蕊本以为,这句话她只是在心里头对自己说说,就像从小到大,在想念爸爸的时候,爸爸却找出无数借口不愿意陪在她的身边时一样,她可以与爸爸以任何理由闹别扭耍脾气,但她从来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过,怕爸爸会伤心难过,更怕得到的就是她所想的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在阿南面前,她会自然而然地将放在心底里多年的话轻易地说出来,像是积郁了很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
“叶子”一只温暖的手掌缓缓抚上柳蕊的颊,轻柔地,无限珍惜地,为她拭去眼角不知不觉涌现出的湿意,同时以更加温柔的声音说道:“一定不是这样的,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子女的,伯父当然爱伯母,但,他一定也爱你。”
一楼的厨房里,茜茜坐在椅子里,端着老管家特地为她烹煮的一杯香喷喷的咖啡,安静地听着老管家的。
刚刚,她问了老管家一个问题,“柳伯父一直不愿意同叶子呆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柳伯母的过世而迁怒于叶子”
“是小叶子那孩子这么对你说的吗”老管家问,本来他应该称呼柳蕊为小小姐的,但是柳蕊那孩子从小就不喜欢他这么叫,他只好连名带姓的称呼柳蕊,习惯了倒也不觉得生分,但今天听大家都叫柳蕊为叶子,他便也跟着这么叫起来,感觉很亲切。
“不是的,叶子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但是,我觉得可能她心里多多少少会这么想。”茜茜说,她一直都觉得柳蕊不快乐,从相识到成为好朋友,柳蕊虽然在人前总像是个钢铁女战士,强势而干练,但是,她就是知道柳蕊的内心其实很脆弱,且有一道裂痕,时时刻刻都用坚强掩盖,以为没有人会察觉,自己就不觉得痛这样的柳蕊让茜茜很心疼,所以她想替柳蕊问个清楚。
老管家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在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注视着手中杯子边缘的金色纹路,缓缓地诉说起来。
“先生的确是很爱很爱丽莎小姐,丽莎小姐也就是叶子的母亲,我虽然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也曾尝过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还是惊讶于先生对丽莎小姐的珍宠疼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到先生那样的地步,我觉得,几乎可以称之为神了。”
如今王叔想起当年的情景仍然无限唏嘘,但随后他却皱紧了眉头,继续道:“他们婚后一开始都还是好好的,彼此爱得一时半刻都不愿分开,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不知小姐是怎么了,对先生的态度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缠着我学做饭,专做先生爱吃的东西,会在先生回家的时候贴心地准备好洗澡水,会微笑着弹钢琴给先生听
做尽一切会让先生感动开心的事,但是,当她觉得不好的时候,也许只是先生在用刀叉的时候动作不够规范,她便会在瞬间大发雷霆之怒,跳起来指责先生,那个时候的小姐几乎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歇斯底里,而且极其暴躁,毁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不算,还不论先生如何道歉讨饶她都不会再给先生一丝好脸色。
只有过个几天等她自己气消了,或是忽然忘记了这件事,才又会变回以前那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变回一个好太太,然而,没过几天,小姐又会故态复萌。
其实我觉得对于先生来说,小姐大发脾气时乱砸东西,不给先生好脸色什么的还算好的,最让先生难过的是小姐仿佛着了魔似地,瞪着眼睛,用最最凶狠的表情专说些会刺痛先生的最最恶毒的话,什么从来没有爱过先生,看到先生就打从心底里觉得厌恶,或是恨不得先生立即死在她面前之类的话
总之是什么让人伤心她说什么,但就算这样先生也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从没有对小姐说过一次重话,只是顺着,只是依着,只是忍着,随小姐去闹。”
、第七十三章
唉,说到这里,王叔重重地又叹了口气,道:“那个时候啊,先生真是被小姐折磨得不成人形。所以我就想同先生商量,为小姐找个心里医生,可是先生没同意,只是喃喃地说,让她发来就好了,我也不明白先生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夫妻俩的事,也容不得我这个外人来管,便只好作罢了。但是先生的忍让却只是换来了小姐的变本加厉,有一次,小姐发脾气,拿东西追打先生,却因为先生动作灵活而一直打不到,所以气得又哭又喊又跺脚,先生见不得小姐这样,又忧心小姐气坏了身子,就停下来,站在原地不动让小姐砸”
“啊”茜茜一直很安静的听着,但是原本以为应该是一段世间难得的美丽爱情,如今听来却是充满了无奈,甚至还有暴力,不免震惊之声溢口而出。
“怎么会这样柳伯父有没有受伤柳伯母怎么下得去手啊”话一出口,茜茜立时惊觉自己打断了王叔的话,并且语气里有指责柳伯母的意思,忙道:“对不起,我不该多话的。”
王叔只是很和蔼的笑笑,摇头道:“没关系,你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然后,他回答了茜茜的问题:“先生被花瓶砸到额头,在血流出来的那一刻,小姐忽然就愣住了,呆呆地僵在原地好一会儿,然后像是附在身上的魔鬼瞬间从身体里抽离了一般清醒过来,小姐见先生受了伤,急急冲上前去抱住先生,一直不停地流眼泪,一直不停地说对不起,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求先生原谅自己,千万不要不爱她,没有先生的爱她一分钟也活不下去”
“那后来呢”茜茜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雾,忍不住问道,世界上怎会有人爱得这样天翻地覆,这样残忍而且这样莫名其妙,却又让听者感受到满腔满腹的心疼和无奈呢
“后来”王叔闭了闭眼睛,像是不愿再回忆起那些令人心伤的画面一般,平静地道:“后来只是个不断重复的过程,伤害先生,考验爱情,让先生痛苦,也让她自己痛苦,怕会失去先生的爱,在伤到先生之后会凄凄楚楚地哀恳先生的原谅,然而与先生恩爱没几天之后,又恨不得先生即刻下地狱这种情况直到小姐因难产离世才结束。”
说到这里,王叔顿了顿,神情仿佛在瞬间显出了一丝老态,茜茜看得出,王叔对柳伯母的感情是很深的,只不过柳伯母生前那么对柳伯父,令王叔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些许不解和责备,但逝者已矣,许多事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王叔喝了口咖啡润润嗓子,才接着说道:“失去了小姐的先生糟糕透了,常常都是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叶子呆在房间里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出门,只有在小叶子饿得直哭的时候,才交给我抱去让请来的保姆喂奶。
有一天,还不足满月的小叶子突然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不但发高烧,而且小脸上还一阵儿青一阵儿白地发着微光,这种现象我以前在先生的脸上也曾看到过,我当时想,也许叶子的病遗传自先生,但是大人的抵抗力强,而还处在期的叶子也这样,那怎么行。
后来眼看着是要不活了,先生见此,不顾医生的反对,硬是将小叶子从医院里抱了出来,然后便不知所踪,我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了三天三夜,才终于看到先生将小叶子抱了回来。我知道,一定是先生将小叶子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我问先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