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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店自然也不能免俗。这不,大堂正中央,一身风尘仆仆的外地商人,一个个裹着头巾,满面灰尘却掩不住他们大吃大喝的豪爽之气。靠右坐的那一个褐色麻布衣衫的尖嘴猴腮的矮个子男人,一边为边上的人倒酒,一边说得眉飞色舞,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口水尽数喷在桌面上的杯盘里。

紧挨着他的一个面色黝黑的龅牙男人举着筷子是夹也不是,收也不是,终究拧着浓黑的眉,夹了最近的一根豆角放在粗制的盘子里,便放了筷子,伸手将它摆放整齐,然后端起酒碗仰头喝了一口,听那矮个子男人口中的新鲜事。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说进山去打些野味回来”,说着举着筷子指着桌前的各位,眼睛突然瞪大,表现出极为震惊的表情,“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而面前的这几位显然是习惯了此人神神叨叨,卖弄的样子,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矮子,你去打野味,还不怕让野兽给吃了话说,这个开场你是说了多少遍了”

“是啊,但是我就听了不下几十遍了吧你小子,又在糊弄我们了”对面的一身黑衣,满是灰尘的人看着矮子,对边上的人高声笑骂着,却没有半点气恼的迹象。

那男人看着众人嘲弄的表情,眼中露出一些神奇,直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家,“啧这可是件新鲜事,你们谁见过官道上一个脱光了的男人以一种女人娇媚的姿势呆站着”

“哦”众人听后皆是一惊,眼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一人放下手中的酒碗,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抬头看着他满是笑意,“不会是你小子胡编的吧。这年头,想从你嘴里听到真话倒是比登天还难。”

“切,不信算了那家伙的滋味不知道怎么样我来的时候,还听见草丛里发出的”他突然嘿嘿一笑,掩住自己的嘴巴,“这种事你们也知道的”

在座的各位只是面面相觑,皆是一笑,端起酒碗碰了一个,也就当个笑话过去了。

其实在众人开始讨论的时候,店主就已经听到了,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只是他低着头,一边拨拉着算盘珠子,一边翻着账本,没有人看到他的笑意罢了,他心里知道,那个人就是昨晚有意冒犯自己的人,今天遭到同样的下场,也不过是因果报应。

“丁掌柜”突然的一声高呼,让店主从账本中移开目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嘴唇微扬,带着一抹笑意。

唤他的正是方才那桌的一个灰色儒衫的男子,看起来倒是一身正气,细看正是那日提醒店主的男人,只是今日看起来,略微儒雅了些。店主放下手中的账本,拎了一壶酒走到桌边,看着那人点头示意。那人看着桌上的酒,眼角露出一丝笑意,拔开塞子微闭着眼睛嗅了嗅,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真是好酒”他睁开眼,看着店主,抱了抱拳,“谢啦”

又在店中扫了一圈,晶亮的乌黑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丁姑娘还在病中怎么不见她出来”

店主脸上也露出一抹愁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心思野了,我这个当爹的可是管不住了”

“这养女儿嘛,终究有那么一天。”男人看着店主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仰头品了一口壶中酒,眼睛顿时眯起来,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好喝”

“掌柜的来斤酱牛肉一壶竹叶青。”门口又走进两人,背着行囊,一身风尘。

“来了”店主朝着那人应了一声,对着这边的男人告罪离开。

终有那么一天,小鸟会飞向蓝天,这就是宿命。

为爱痴,绣华裳

残阳如血,时间是细水流沙。

夜幕降下,眼睛被蒙上一层黑色的幕布,看什么都是黑漆的朦胧。

店主收拾了一切残局,整个店中安静下来,只有门前那棵古树上一只漆黑的乌鸦呱呱乱叫,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凄清。

店主燃了挂在墙上的竹篾轻纱灯笼,轻纱之上是一从浅紫色的丁香花,这似乎还是记忆深处的那个她,木心留下来的。她说,夜路艰难,只望这盏青灯能够照亮夫君你前行的路,让它伴你一生,人在灯不冷,人亡灯殉身。伊人已逝,留下的便是未亡人这长久的思念。

打着灯笼走进丁香的小院,只见那素色的软烟萝纱窗上,昏黄的烛光映出窗子,在窗外洁净的地面之上留下一个圆润的光影,而那光影中映着一个清晰的人影,抬手捻线,小心引出,针尖在发丝中刮过,又慢慢引到布面之上,还不时用指甲在布面上轻轻刮动,以便形成更好的品形。

店主看着窗户上的剪影,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心疼,他伸手撩起衣下的锦袍,云靴轻落几步便走到丁香的门前,宽袖之下的细指微弯,轻轻叩响门扉,发出清亮的敲击声,随后他后退一步,扭头看着窗口的位置,只见那人影微微晃动了一下,抬起手来,然后应声而来,“来了,”下一秒身形已动,手指却被放入口中,声音里带着一丝咕哝的哑意。

许是太过紧张,房内突然传来撞击桌椅的碰撞声,噼里啪啦甚至带着连锁反应,房中传来女子低低的闷哼。店主心中一颤,手握着灯笼的手,紧了一紧。

“爹爹。”房门被忽得拉开,只见面前的女子,发髻蓬乱,绾发的银簪歪斜着挂在发尾处,耳垂儿上挂着的明月珰也一样绕在发中。身上的一袭紫衣凌乱不堪,衣带错乱,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白嫩细长的玉色胳臂。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苍白不堪,浅色的柳叶眉依旧,眼睛却不如先前的那般明亮水润,眼底是浅浅的黑眼圈,嘴唇上还有白色的干裂痕迹。

店主抬眼看了看她,微愣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胸中起伏,他在平息自己的情绪。再睁开眼睛依旧是温和平静的模样,他提着灯笼走进房间,施施然在那张圆桌前坐下,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平常。丁香看着他,莫名地歪了歪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她伸手揉着自己的膝盖,慢慢走向桌边,脚步有些虚浮,却在两步之后,被原本坐着的店主一把拉住胳膊,抱了起来,走向内室的床榻。

丁香感受着父亲身上冒着的冷气,不敢多言,只是紧紧揽着店主的脖子,扭着头,眼睑低垂,不敢与店主有任何的视线接触。店主的怀抱很温暖,可是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的亲密接触了,父亲最后一次抱自己是什么时候,丁香已经记不得了。只是依稀记得那一次,她来初潮,父亲腆着脸请了外面的一个陌生女客来照顾她,女客走后,店主就不再与她过多的身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