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侍女跟着莲侍一并入内。
“这边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几个赶紧过去。”
“是,莲侍姐姐。”
莲侍自是明白人。主仆二人一个默契的眼神,莲侍便遣了其余侍女去张罗唯墨穿戴。莲侍不动声色地收拾过榻上的凌乱,双颊蓦地漫上了晕色。
昨夜,当看到小姐被怀抱着下了亭台,她就预感到事态不妙了。虽是远远地望着,可她分明瞧见了,那双深邃的眼中燃烧着两团炽情的火焰。
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是多心了,心里祈求着或许成王爷只是像往常一样卧睡于一侧。可没想到,祁国至今的相安无事终归是被打破了。
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成王爷和小姐其实挺般配的。
莲侍想着不免觉得好笑。
这心思要给小姐知道,小姐非当场“杀”了她不可
“小姐,她们不会发现的,放心吧。”一切打理好后,莲侍几步上来在唯墨身边贴耳轻语。脖上隐现的爱痕恍惚了眼,莲侍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
“莲侍。”唯墨蹙眉,赧颜拉过领口。
“知道了小姐。”眸子闪动,莲侍突然一喜道,“告诉小姐一件天大的好事。”
“现下于我还有好事儿啊,莲侍你捉弄我吗”
莲侍知晓唯墨定是想歪了,赶忙搭话道,“不是啊,小姐。我说真的,大小姐已经平安无事了。”
“莲侍,你说什么。”唯墨心下一惊,见莲侍笃定地笑着,竟是感到难以置信了。
“千真万确,大小姐已经脱罪了。”
“为什么”
因为郝连成吗
“王妃,自然是我们王爷啊。”碧映接过话来,一脸崇拜的笑意,“我们王爷实在是了不得。在王爷精心设计下,今日真正的凶手在王宫中被逮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墨有些不知所措,零星的片段闪过脑海,乱得人无法整合。
“是啊王妃。我们王爷实在是胆识才略过人。王爷熟识药理,于是层层布局,最终让真凶露出原形,还了楚贵妃清白呢。”玲珑像说着英雄史事般,眉目中尽是仰崇赞许之态。
“姐姐没事了,那就好啊。”唯墨轻轻笑了,迟疑片刻,到底是问出了口,“他人,在哪里”
“啊,大小姐人当然在万辰宫里啊。”
“莲侍,你懂我意思的。别瞒我,说吧。”
“王爷人自然是王爷的行踪,我们做下人的不见得一定会获知的,是不是玲珑”
“是啊,是啊,王爷人现下在哪我们也不清楚。”
“碧映你呢”
“王妃,碧映也不知晓。”视线从莲侍身上收回,碧映无辜地瞧着唯墨。
“你们几个呢也不懂”
“回王妃奴婢不知。”
49第一卷第四十九章 风寒
“莲侍,照实说吧。你撒谎的时候,眼神总是会泄露一切。”这丫头越是瞒着人,就越是让她心绪不宁。
郝连成,为什么你要骗我。我不好,你就好了是不是
“有吗”莲侍撇撇嘴,心虚道,“王爷,他要先行离开尚国,直奔回虎骑营。”
“什么时候的事”
“也没多久。今个早,楚贵妃的事情才解决好,王爷就马不停蹄地启程了。”碧映小心地回答着,声音越说越低。
“哎呀,王妃”
不可以,你不可以走。郝连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几人眼见唯墨突然就小跑了出去,吓得赶紧跟步上前。
此时的庭院已是空旷冷清。
对,还有高台。高台处没准可以看得到
唯墨加快步子前去。
举目扫望,依稀可见的骑兵队伍正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街巷。她知道,队伍最前面的人一定是他。
郝连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用你的背影,无声地向我宣告你的胜利和不在乎么
或许我还该庆幸,你到底没有食言,一夜的温存终究换来了我姐姐的相安无事,是吧
心痛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小心啊,王妃。”
“小姐”
身子一软,唯墨抓过凭栏险些没跌着。
一夜之间,满树的艳丽缤纷、云烟簇拥。明明那么美,看在眼里竟是带着无言的忧伤了。唯墨怔怔站在原地,见春日的阳光斜着打落到街道上,恍惚了一地的影儿。
“都给我说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王妃。”
“真正的凶手是邺国送来的美人,陈妃。”
“王爷查看了薛贵妃饮下汤药渣子,很快就确定了所下之毒产自邺国王宫。于是王爷顺藤摸瓜,查到了陈妃头上。”
“暗夜探查的时候,派去的高手发现,陈妃的密室里关押着一个老妇人。后来得到证实,老妇人就是死去宫女的娘亲。而陈妃就是借着老妇人胁迫了那宫女下了毒的。”
“说来那宫女也真可怜,下毒后很快就被陈妃的人灭了口。起初都大家都以为她是上吊死的,直到派去的府作再次查证,宫女腰身处发现了一根纤细的银针。也就是说,宫女先被毒死,才又被摆出一副畏罪上吊的模样。而那毒,也是来自邺国的奇毒。”
“王爷还派人寻到了宫女生前托送财物的太监,幸得太监当场为楚贵妃作证,证言玉镯子是楚贵妃好意赠与宫女救她病重娘亲的。”
“陈妃宫里搜出物证后,她身边之人也在惊乱中招出了一切。真相大白于众,陈妃当场就疯了。到底,陈妃是邺国王宫送来的人儿,皇上碍于邺国一边,只是下令把陈妃打入了冷宫。”
还好,有惊无险。
不过邺国来的人,邺国下的毒,这手段与当初顾言儿使弄的招数还真是如出一辙。
怕是,这其中牵扯到的还不止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吧。
尚国、祁国、邺国、或者还有镇远侯、留国所有的,似乎都已经在或明或暗中步步卷入了
嚇,她又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又与她何干了
唯墨禁不住苦笑,她又不是成王妃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自觉地在以成王妃的立场看待世事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成王妃真是可笑至极
郝连成抢占了她、玩弄了她、伤害了她,她还要不由自主地以这样的立场上去考虑
楚唯墨,你好傻。
最先动情的人,都是输家呀
从高台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是黑沉沉的一片了。
“小姐,好歹先用晚膳吧。您已经一日没进食了。”寝殿外,几个侍女果断上前进言。
“是啊,王妃,碧映这就让人给您备去。”
大概是没吃东西的缘故,唯墨此刻看起来乏软无力。“他有说过什么吗”
“王爷临走前不让奴婢们叫醒王妃。只是交代,说是王妃最迟要在七日后启程回祁国。”玲珑忧心地瞧了唯墨一眼,索性还是照实说了。
“没有别的话留下了吗”
“王爷只匆匆说了这一句就跨马离了行宫。”
“我困了,想休息。”
“王妃。”
唯墨摆手示意几人退下,步子轻飘飘地进了里殿。
灯火依旧渺渺,唯墨躺于榻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寂包裹得她喘不过气来。
漫夜留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
当年读此诗只觉幽怨伤情了无趣,如今怎觉得说的就是她呢
无边无际无着落的压抑让唯墨越发感到难言的痛心。眼角中含着不争气的泪水,迷迷糊糊地竟是不知何时睡去了。
夜过,东窗未白,残月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