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连成面色平静,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几位太医在他周身忙忙碌碌,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看得出,那的确不是小伤。
没错,她伤的。
越想越觉得心悸。郝连成不会一怒之下把她处置了吧不要说是蓄意谋伤王族,就是误伤王族,这按律处置都是要杀头株连的。
不会吧,郝连成怎么可能跟她一个弱女子计较这个。
可万一
事实是,她刚才确确实实惹怒了他。对啊,还是盛怒。
她忤逆了他,还伤了他。郝连成总说,她被“宠”坏了,被“宠”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怎么办呢现在纠结为何在这之前她不想清楚后果已是毫无意义了。
空气中有股凉凉的,酸酸的味道飘荡开来。
“王爷,伤口已经清理好。”与其他两位太医对视了一眼,蓦地贾太医接话道,“但伤得有些深,需敷上半个时辰的消炎膏药。所以还烦请王爷忍耐上半个时辰,稍安勿躁才是。”
“请王爷以贵体为重,半个时辰后臣等再过来为王爷换药。”
“有劳太医。”
“王爷言重。”苏太医话毕,三人恭敬作揖,缓缓出了殿堂。
“王妃娘娘。”
“太医慢走。”唯墨起身,目送三人远去。转身瞧见郝连成倦惫倚靠在座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殿里蓦地静了下来。
阳光从外头射入,混着殿外微甜的香气。唯墨小心翼翼地嗅着,余光瞥见上座之人微动了动。
郝连成在气吧。
如果不是那伤口,不是太医的几句劝慰,她此刻铁定不能好端端地坐着了。
或许,她该趁着郝连成还没法使劲的时候“溜之大吉”;或许早在王后远了去的时候她就该闪人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坐在殿堂内。步子有千金重般,她挪不开。
愧疚吗
是有点。
她几次仰首而去,她瞧见郝连成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延伸到殿外,他眼里没有她。
而当她收回视线,她又似乎感到了头顶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打探。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他粗暴强迫在先,为什么折腾到现在反倒显得是她的不是了,为什么
半个时辰里,二人各有所思,没有一句话,没有相互交触过一个眼神。殿堂里,静得能听见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见过王爷、王妃。”几位太医的到来打破了沉静。
“太医不必拘礼。”太医们快步提着药箱上前,郝连成调整了姿势。随着太医的动作,一边的案几上摆出了一瓶药酒。
“太医,等等。”唯墨脑海里突的闪过这么个念头,就这么决定了吧。
“王妃娘娘请说。”
“药酒不难上吧,我想,要不换我来吧。”唯墨把声音放柔,一副关切在心的神情。
“呵呵,不难不难。”贾太医拂过长长的山羊胡须,慈爱地笑了。
“娘娘,这药有愈合伤口之效,每日晨昏各上一次即可。”苏太医叮嘱着,把药酒交到了唯墨手上。
“有王妃娘娘在,臣以为王爷的伤势会恢复得很快的,呵呵。”
“几位太医今日辛苦了。”郝连成突然淡望了唯墨一眼,温柔地笑了。
这下子,太医们又以为他们俩又怎么的郎情妾意了吧天知道她是想借此缓和一下气氛。
毕竟,她伤的人。
“王爷、王妃太客气了。那臣等就告退了。”
殿堂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唯墨笑颜瞬间一僵,袖中双手不由地紧了紧,她鼓足了劲近了郝连成。
回避着郝连成淡漠的眼神,唯墨在毯上跪坐了下来。无法克制地,手竟是有些微颤颤的,怎么会这样
希望郝连成不要看出来才好。双手才触及缠绕的绷带,溢出的几道鲜红已是唯墨忍不住蹙了蹙眉。
郝连成此刻一定在注目着她吧。嘲弄也好,气急也罢,错已铸成,郝连成要杀了她,她也没法呀
最让唯墨自嘲不已的是,她从未帮人处理过伤口。以前在府上玩闹,每回磕磕碰碰,都是惠姨给她处理的。如今,她就学着惠姨的样子依样画葫芦好了。
唯墨轻轻扯开缠绕,一圈又一圈的褪去,伤口赫然现于眼前的一刻,她觉得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伤口不浅呢。所幸,血止住了。
知道那四方瓶子是个宝贝,只没想到它材质那么好呢
唯墨伸手从旁取过药酒,不想正对上郝连成饱含笑意的眸子。
他在笑吗,没看错吧。唯墨赧颜中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把瓶中液体涂抹上伤口。
疼到了
唯墨感觉他到手臂的动静,难免的嘛。
虽是难为情,唯墨咬咬牙,启唇轻吹过伤口。
差不多了。唯墨随即扯过绷带绕上。
大功即成,可一股卑屈竟是铺天盖地地涌过了心头。
56第一卷第五十六章 解释
明明是郝连成对她先粗暴再先,现在倒好,她来收拾残局。还要一副惶恐不安,唯唯诺诺的模样
这都些什么事呀
如此一想,双瞳已是水光莹然。唯墨暗骂自己不争气,赶紧起身欲摆脱这丢人现眼的处境。
“你干什么呀”
唯墨徒然一颤,不想得郝连成在她额上温柔落下一吻。一个仰脸,唇上热吻随即袭来。
“你”
他怎么可以
娇躯被抱坐于腿上,炽情的唇舌纠缠刹那间纷乱了她的心神。分不请是被动还是主动,唯墨感到身子一阵阵酥软,在他的诱导下,雪白的小手却是忍不住环上了他结实的背脊。半晌,亲吻缠绵,她禁不住娇喘微微。
“郝连成,你总是欺负我。”
唯墨面色绯红,刚被郝连成稍稍松开,便羞愤地朝他挥拳而下。
“谁欺负你了。”郝连成轻松拿下她拳头,煞是好笑地举过包扎的手臂道:“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如今可是人证物证俱在。”
“你真是无赖。”唯墨不免心软,轻咕了一声,还是不甘示弱道,“好啊,王爷不妨出去张扬好了,一个弱女子把祁国战神给弄伤了。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会相信。”
“刺猬。”
“你说什么。”唯墨暗自惊讶郝连成的态度转变。
不跟她算账了
可是眼下,她又该如何面对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
“楚唯墨,你真是只刺猬。”
唯墨不理会他言语,骤然从他腿上下来,没想到郝连成一个手快,却是伸手紧拥她入怀。
“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亲近你啊。”
“不是说我是刺猬吗,刺猬就刺猬吧。不过我这只刺猬还是心怀慈悲的,不想再伤着人了。”
因为郝连成的亲昵,唯墨心中扑腾。眼下,她不愿多想,只想离他人远远的。她想挣开郝连成的怀抱,却碍着环在她腰上受伤的手臂。
这人,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