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来的”
“我叫长喜。自从在御膳房出了那事后,我便被内务府的人调到这儿来了,现在在这里做糊饰扫尘。姐姐以后有需要但可来找我。”长喜一面说着一面引着素依向耳房行去。
素依只得跟着他,可却见他引着自己去了最后一间屋子,见其他几名宫女的身影在之前的屋内晃悠不由得有些诧异却并未说什么。却见长喜一脚将那房门踢开,屋子里立即便有尘土飞扬开来,本是雪天,屋子里一片阴暗,素依随着长喜走了进去却因为骤然到了暗处,眼睛并不适应,什么也看不清,长喜一面将箱笼包袱放到炕上,一面道:“姐姐,你等一下,我把蜡烛点上。”
素依立在门槛内,见长喜将烛火点上这才借着亮光瞧清了屋子,这样一瞧,不由得脸色微变,却是露出一抹苦笑,这是一间并不大的屋子,屋子显得十分的颓败,帐幔是暗沉的一团,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洗过一样,炕上更是杂乱不堪,屋内仅有的一张圆桌上面的漆面却已剥落了大半,地上也是脏兮兮的一片,杂七杂八的物件摆的满地皆是,长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挤出一抹笑来说道,“其他人知道姐姐是辛者库服役的,所以不愿与姐姐同住,这间屋子平时便是摆放杂物的,因此才有些乱。”
素依微微点头,却听长喜急忙说道:“姐姐别担心,我会替姐姐收拾的。”说完便开始动手收拾着炕上的物件,素依忙道:“长喜”长喜闻言望着她,素依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自己来就行了。”
长喜却是不在乎地一笑:“这么脏的地方怎么能让姐姐来呢我不知道姐姐会来,若是知道昨儿便替你收拾好了。”
素依见他言词恳切也不好说什么,挽了挽手上的袖子,道:“既然如此,那你帮我打盆水来吧我不知道哪儿可以打到水”
长喜笑道:“好。”说完便跑了出去。
素依望着长喜飞奔而去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一抹浅笑,上苍并不算苛待她,纵使冰天雪地,总有一丝的温暖在抚慰着她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日却出了极好的太阳。
北京城是在吆喝声中苏醒起来的,出了紫禁城便听得街面上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各家商铺门前的雪早早便被扫到了一旁,三两个孩童在堆着雪人,大人们脸上挂着即将过年的喜庆笑容。
一辆朱红雕镂顶的马车穿过内城,直往外城边郊而去,到一处庄院前方停了下来。
掀开厚重的苏绣棉帘,映出一张极熟悉的面孔,却是小六子。
只见他着了件寻常百姓穿的柳青棉袍,匆匆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直奔那庄院而去。院子是考究却不奢华的三重院落,走进大门只见是一堵雕镂影壁,饶过影壁却是让人一惊,只见院中各处皆是红绸高悬,喜字尽贴,看着倒像是要娶亲的模样,几个佣人正在打扫庭院中的积雪,小六子见这情形不由得眉头一蹙,穿过垂花门直朝内院走去,未至花厅便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迎了上来,那男子走到小六子跟前说道:“这位小哥你是”
小六子道:“敢问可是刘管家”
“正是”
“是吴大人叫我来的”小六子又道。
“原来如此,不知小哥来有何吩咐”
小六子环顾了一眼四周,触目皆是大红的喜字,不由得叹了口气:“把这些撤了吧”
刘管家一愣:“什么”
“把这些都撤下来,这亲不成了”小六子有些不耐。
“怎么会这样吴大人不是说”
小六子打断他的话,“叫你撤了就撤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是”刘管家见小六子已有些怒气,也不敢再说什么。
小六子望着花厅正中央墙壁上的大红双喜只觉得刺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院子。
、第九十章 景阳宫
景阳宫位于东六宫的东北角上,康熙二十五年重修之后便一直作为收贮典籍书卷之所,更有不少的名家绝迹藏于此处。弘历虽素来喜爱读书,可平日里却来的极少,素依在他身边服侍他时只见过他来过几次,旁的时候却是让人将书籍送到养心殿抑或是乾清宫的。
想来辛者库的人也是晓得她触怒了皇帝,便将她分配到这偏僻的景阳宫来。
原以为日子不过回到雍正年间初入辛者库一样,清苦但却简单,却没想到只是清苦相同,简单却是再也不能了。
这日,素依卯时便早早地起来了,忙活到午时才将那景阳宫门外及前后院各处的杂草落叶清理干净。待得她去小厨房用膳,小厨房的锅碗之内早已是空空如也,她愣愣地瞧着那桌子上用餐过后满目狼藉的碗碟,幽幽地长舒了口气,挽起了衣袖便开始收拾,掌事姑姑绿翘说过午时未归之人是饭菜不留的,可她的活未做完便是归来了也是没有饭菜的。
池水冰冷,她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伸入水中一个激灵她骤然打了个寒颤,寒冬腊月,这水自是冰冷刺骨,她犹豫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要烧些热水来洗,可目光望了一眼锅灶,却是没有几块木柴了,若是再去劈了木柴再烧水再清洗碗碟不知会弄到何时,她忍着刺骨的冷水擦洗着油腻腻地碗碟。
恍然想起她初入宫时进辛者库被分配去了浣衣局,那时候每日里都需要清洗大量的衣裳,常须朝各宫奔走,不过浣衣局的一众姐妹却是相处的不错,而且那时还有杏儿伴在左右,可现如今,岁月流转,白驹过隙,才只两年的工夫她又回到了辛者库,只是这一回,却没有人陪在身边了。
素依洗了将近一半的时候才听到一个清脆略带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素依回头只见是长喜,长喜见她一双手埋入冰水里正擦着盘子忙走到跟前便要去夺她的手,口中说道:“水这么凉,你快别洗了,让我来”
素依微微扭身躲开他的触碰,温柔地道:“我没事,都快洗完了”
长喜仍旧皱着眉将她的手从冰水中拉了出来,疑惑道,“今日不是应该飞霜来洗的吗她人呢”
素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进来时她们人早都不见了,许是去睡午觉了吧”
长喜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手巾便要替素依去擦手,素依微微躲开笑了一下,“我快洗完了,你去帮我烧些热水吧,我想喝点热茶。”
长喜摇头,素依又笑道:“我本是想自己烧的,可是没有木柴了,那院子东北角上有木头你去劈些来吧”
长喜仍旧有些犹豫:“我替你洗完这些碗碟再去”
素依的声音又柔了几分:“长喜已经是大人了,这等劈柴烧水之事莫不是要姐姐亲自做”
长喜这才极是不情愿地道:“那我去劈柴烧水,待会儿用热水给姐姐洗手”
素依点了点头,长喜忙奔了出去。素依叹了口气,俯身又洗起碗碟来。
长喜的动作极快,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将热水烧好了,素依将手漫入热水中手指上却是酥酥麻麻的,微痒的感觉迎上心头,她心中暗自叹道只怕这手是要生冻疮了。
长喜在一旁嘟囔着:“姐姐,你在景阳宫会不会很累啊”
素依拿手巾擦了擦手,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