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形,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
弘历静静地望着床榻上的人儿,眸子里具是爱怜懊悔之色,手掌缓缓地抚上她的腹部,她竟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他却一无所知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却如此对她,她身子本就不好,他却让她在天寒地冻中做苦役,如今身子愈发衰弱想起太医的话,真是叫他后怕,他不该让她看到那封奏折,可他就是想知道,想知道她心里是否还有顾谚昭可是现在无论她是否还念着顾谚昭都不重要了,她以后的生命里只有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景寒景寒”处于昏迷中的人儿低低的轻喃。
秋若紧张地为她擦拭着额际的汗珠,一面还用眼睛不住地敲着外面,见云柔从外面端了盆水进来便问道,“万岁爷下朝了吗”
“嗯,长喜方才偷摸去瞧了瞧说是万岁爷正回养心殿换衣裳,马上就过来了。”
秋若闻言眉头蹙的更紧了,皇上就要过来了,可素依口中还念着顾公子的名字万一让皇上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主子还没醒吗”云柔走到秋若身旁问道。
“嗯,都已经四天了,我真是担心”
一面说着一面垂眸去瞧素依,正叹气间见素依眼睫轻颤喜不自胜连声唤道:“素依素依”
云柔也是大喜,“她醒了”
素依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秋若握住她的手,急声说:“素依,你醒了”
素依的目光却并没有焦距,茫然了好一会儿才瞧见秋若,声若蚊蝇:“秋若”
秋若的眼泪几乎便要落下来了,哽咽道:“素依已经过去四天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
云柔抹了抹眼泪,笑道:“秋若你还唤她素依”
见素依满脸的疑惑,秋若笑了笑,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片刻的工夫便引来两名宫女与两名太监与云柔一起向她行了个礼:“奴才给沈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奴才红珠,绿秀给主子请安。”
那两名宫女请了个安,接着便是两名太监:“奴才福德,奴才三有给主子请安。”
“他们是内务府调来伺候主子的,另外跟主子一起在辛者库的长喜小公公也来钟粹宫伺候主子了。”秋若解释道。
素依挣扎着要起来,秋若忙去扶她,云柔在她身后搁了一个海棠的大厚靠垫,素依躺好之后方出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云柔眉飞色舞道:“万岁爷前日册封了你为仪嫔,还赏了好些东西呢万岁爷说喜欢僻静之处所以便将这钟粹宫赐了你做寝宫,主子,您可是自万岁爷登基以来第一个从宫女直接晋升嫔位的主子呢,看那些个狐媚子以后还敢瞧不起咱”
素依静静地凝望着她,目光却有些呆滞,秋若以为她没懂云柔的意思便解释道:“元宵节的时候万岁爷封了雪焉为福常在”
素依面色如常,淡淡地说:“那是好事”
云柔气鼓鼓的说:“才不是,她做了常在之后趾高气扬地耻笑了咱们几回,可她还不是东施效颦才被万岁爷宠幸了同她一个屋子的紫鹃说她日日用兰花熏衣裳,还学主子净捡淡色的衣裳穿。”
素依无言,云柔又道:“万岁爷也是”话未说话秋若却碰了碰她的手臂对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抬头见素依神色冷淡便噤了声。
秋若见素依似在出神便唤道:“主子”
一连唤了几声,素依的目光才微微流转了一下,她抬头环顾了下四周问道,“这是哪儿”
“这是钟粹宫,万岁爷特意将这儿赐与了主子。”云柔道。
素依只微微颔首,秋若终于觉察出异常了,素依虽在与她们说着话可却眼神却一点亮光也没有,心中不由得微微担忧起来,唤道:“主子,万岁爷一早吩咐了御膳房备着膳食,你要不要用一些”
“对啊还有你最喜爱的金丝火腿鸭跟翡翠白玉汤呢”云柔说道。
素依摇了摇头,“我有些累了”
云柔忙帮她拿了靠垫,服侍着她躺下,笑着说道:“看来孙太医说的没错,有了身子的人就是嗜睡,主子才刚醒就又困了。”
秋若浅浅一笑,素依一惊猛然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主子,你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你自己不知道吗”秋若说。
素依呆呆地望着她,似乎一时没回过神来,直到长喜走了进来,请了个安笑着说:“主子醒了刚巧万岁爷来看主子了呢”
“我不想见他”见长喜朝屋外走去,素依突然说道。
长喜止住了脚步,面露难色的望着素依,敢去挡皇帝的驾他自认他没这个勇气,更没这个胆量,好不容易从景阳宫调入钟粹宫,怎么才当差就遇上这种事
秋若与云柔皆是一惊,秋若柔声说:“主子你昏迷的这几日万岁爷一直都守着你,除了上朝以外就连奏折也是在钟粹宫批阅的。你现在醒了,好歹见万岁爷一面,也好让万岁爷放心”
素依却只是垂着头,右手缓缓地抚上小腹,语气生硬:“我不想见他”
秋若望着云柔摇了摇头,云柔脆声哄道:“主子万岁爷把你贬入辛者库,你生他的气那是自然,可是赌气归赌气,你不想见万岁爷,小阿哥还想见皇阿玛呢,何况长喜刚来钟粹宫当差,他哪敢去挡万岁爷的驾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吗”
素依抬头见长喜一脸委屈的望着她,默默地躺了下来,秋若对长喜使了个眼色,长喜忙不迭的奔出去迎驾。
不过片刻的工夫便见弘历一袭绛紫团寿压纹的长衫走了进来,秋若与云柔请了个安便走了出去,素依仍旧侧身躺在床榻上,背对着弘历。
弘历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她被秀发遮住的半张容颜,半响方长长叹了口气,素依紧紧地揪住身下的锦被,泪水潸然而下,她知道她不该怪他,无论顾谚昭是生是死都与他没有关系,他是皇帝,而顾谚昭是臣子,好男儿疆场杀敌建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既是战争那流血牺牲便是必不可少的,不是顾谚昭便会有别人,他们的妻子儿女父母也一样会伤心难过,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他,没有办法不去想那封奏折,生死未卜生死未卜
若非因为她,顾谚昭又怎么会跑去苗疆打仗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与其说是在怪弘历倒不如说是在怪自己,是她毁了一个好男儿的一生
弘历缓缓抚上她的秀发却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