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
邵宽城看得出来,赵红雨这几天似乎特别快乐,刚刚脱下那身警服时还有的留恋之情,很快就淡了,很快就爱谁谁了。虽然她还帮邵宽城到丘陵荒野去画地图,但她的状态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她可以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晚上又彻夜上网。唯一能让她心有所思的或许只有两个人那就是刚刚认识的父亲和相伴多年的邵宽城。
父亲那几天几乎天天给她电话,还亲自到邵家小院来过一次,并带来了保姆小刘,让小刘帮红雨收拾行李,要红雨跟他回家。
父亲还告诉她,他已经和他美国的朋友迈克先生联系过,迈愿提供帮助。迈克先生是芝加哥大学的校董,他可以拿赵红雨在中国考研的成绩推荐她直接进入芝加哥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父亲建议她选修资产管理类专业,以便以后接管他的资产。
父亲的态度是真诚的,这些天,父亲对她生活的关怀、学业的安排、未来的规划,费心劳力。她内心是感动的,虽然在行动上,仿佛还不为所动。
她对父亲说:“我习惯一个人住,我喜欢住在这个小院里。”
等候开学的那一段日子闲散而惬意,这样的生活节奏令人享受。但,也有点孤单。
赵红雨是忍受不了寂寞的,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邵宽城下班回来。那一周邵宽城天天很晚下班,刑侦一队同时上了数个大案,队长李进主盯“九号墓”盗案,几个嫌疑人都挂了外线,每天的监控要持续到嫌疑人回家睡觉才完,所以很晚很晚。那两天队里宣布邵宽城担任李进的秘书,所以只要李进没走,邵宽城也就下不了班。他还要负责接听各个外线侦查小组随时的报告,哪个嫌疑人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可疑情况之类,及时供头头们分析判断。
有所进展的是西京人郭得宝这条线。
某日晚上,外线侦查员发现郭得宝在西京一个僻静的私房菜馆里见了一个人,两人在一个包间里单独嘀咕到很晚。他们出来时外线侦查员在停车场拍下了他们分手的照片,拿回来分析辨认,发现与郭秘晤的那人原来是西京很火的古玩商林涛。早在三年前总队侦办的另一起文物案件中,专案组就怀疑过林涛,所以这份外线报告上报总队后,总队立即批准将林涛纳入“九号墓”盗案的监控视线。
这条线索发现的第二天,赵红雨让邵宽城等自己一起走。上了车,邵宽城问:“你也去队里”
赵红雨说:“陪你一起去呗,在家待着太闷。”又说,“我去人事科问问我档案转了没有。”
到了队里,两人分手,赵红雨去人事科问她转档的事,出来后,赵红雨给邵宽城打电话,电话没接通就听到楼里有人叫她,让她上总队长办公室去一趟。她敲开总队长的门才发现邵宽城和一队的队长李进都在,邵宽城看她一眼,眼神有点异样。
“赵红雨,今天找你来,是有个重要任务,你正好有这个条件。”李进说。
赵红雨有点愣,她不知为什么,先去看了一眼邵宽城,才懵懵懂懂答道:
“任务我”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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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总队长的屋里出来,赵红雨的脸色相当不好。邵宽城跟着她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赵红雨开始牢骚滂沱。
听着赵红雨似乎合情合理的抱怨,邵宽城无语,只说了句:“又不是让你去调查你爸,而是你跟你爸在一起,是接近目标最近的路线,最快的路线,这案子拖不了几天”
邵宽城虽如此说,但他明白赵红雨的心思。在她的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个父亲。
那天晚上,邵宽城再次看了唐史讲坛的午夜重播,屏幕里的万教授依然风度儒雅,神采非凡。
在这一期讲坛中他讲述了唐代全盛时期的起点,这个起点就是唐明皇李隆基在他的兄弟宁王李宪、妻子王皇后以及王皇后的兄长王守一的协助下,除掉太平公主,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从那一天起,唐玄宗独揽朝纲,改纪年为开元。开元纪年凡二十余载,史称开元盛世,是中国古代史上最为繁荣昌盛的时期。
就在这一年,唐玄宗遇上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武氏,这个武氏就是武则天抱大的那个姪孙。
据说,唐玄宗是在给王皇后祝寿的晚宴上,在伴宴群舞的宫女中,看到这个女孩的。按武则天大薨和唐玄宗登基的时间推算,那时的武氏应是十七岁左右。
据说,唐玄宗是在见到武氏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忽然传诏武氏进入大明宫的。
据说,武氏在被诏宣的几天后,即被赐封为婕妤。
婕妤在后宫位列三品,略低于昭容和才人,但已有资格侍奉君侧。武氏受封婕妤,立惊朝野,不是因为一个地位极低的宫女被破格擢升,也不是因为事发突然,程序从简,而是因为,这个女孩,是武则天亲手养大的血亲
此前数十年,武则天专政于朝,把李姓皇帝褒贬于股掌之间,最终废唐自立,取而代之。事虽已过,境却未迁,历史噩梦,不堪回首,满朝文武,余悸尚存。所以对武家人重返后宫显位,朝堂上下,大内之中,一时微词四起,舆论哗然
对武氏获封最感不安的,当然还是王皇后。
本来,王皇后贵为后宫之首,既为皇帝结发之妻,又为玄宗政变立下功勋,地位无人能撼。皇帝纵有三宫六院,也会正偏有序,不致本末倒置。皇上纳一小妾,原不足虑,但武氏才艺过人,貌美如仙,分宠必是难免,皇后不能淡定,亦属自然。
何况王皇后最大的隐忧,在于膝下荒凉,伴君有年,始终未诞一子一女,甚为难堪。她的兄长为她密召当时著名方士进宫做法,又献上“霹雳木”一柄,曰神木,嘱其于木上铭刻皇帝名讳,每日焚香三拜,承诺求子必验。
王皇后前后三次密召方士入宫聆教,但一直不敢供奉那块神木,皆因本朝明令禁巫,一切厌胜之道皆以妖术蛊惑论之,可罪可杀。皇后身为国家之尊,母仪天下,怎能犯纲乱纪所以,王皇后慎之又慎,再三犹豫,未敢贸然。
后来,就发生了武氏受封这件事。
这件事,皇帝事前没有一句知会,事后没有一句解释,圣诏下得非常突然。皇帝以前也封过嫔妃才人的,但这次似乎非同一般。王皇后后来也断不清她缘何恐惧,缘何不安。仅仅因为武氏美丽倾国吗似不尽然;或因武氏乃天后之孙吗更不尽然。女人的直觉往往非常灵验,哪怕说不清任何所以然。
关于武则天的血亲能否侍奉当今天子的争论,王皇后没有参与,也不便参与。但她可以通过她的沉默,她沉默时的脸色,来表达她的不满,让她的外戚,她的党羽,知道她的忧虑与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