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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网查阅了有关史料记载。

史料记载给邵宽城的印象是,较之开元之前废唐的武则天与开元之后乱唐的杨贵妃,武氏在政治上的影响和作用,都比较正面。只不过,缺了自封女皇这一段震撼古今的作为,少了因长恨歌而千古不朽的那一段缠绵,武氏显然不及她的姨祖武则天和她的儿媳杨贵妃那样家喻户晓。但她作为陪伴并协助唐玄宗创造开元神话的女人,她在唐代历史上的作用和地位,毋庸赘言。

武氏后宫生涯凡二十余载,其命运的转折或许就在她第四个孩子李清的出生。李清出生不久就被皇帝命宁王李宪将其养在宫外。李清秘密出宫之后发生的一件大事,就是皇帝突然驾临皇后居住的乾央宫,并命内臣对乾央宫进行了公开的搜查。内臣当着皇帝皇后的面,在一处帷幔后搜出了一个神龛,并在神龛座下,搜出了一块木牌。木牌上刻着天地二字及皇帝皇后两人的名讳。这块木牌,就成了王皇后最终被废的罪名和铁证。

这块木牌,就是王皇后秘密供奉的“求子牌”。

这块木牌,史书上记载的名称为“霹雳木”。出于政治统治的需要,玄宗明令禁止一切巫术,以防各种政治势力利用巫邪之说兴风作浪。但在中国封建时代帝位嗣传的政治形态中,有无子嗣对于后宫地位来说,可谓悠悠万事,唯此为大王皇后一直认为自己失宠皆因无嗣,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自己的寝宫中秘密设龛,可视为与当宠的武氏的殊死一搏

邵宽城查到了唐史中记载的王皇后被废的诏文:

“皇后王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不尊懿范,暗求巫邪,求厌胜之术,四德不备,六宫何咨,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别院安置”

在王皇后被废的同时,她的哥哥王守一也被免官入狱,家产悉数抄没。

王皇后被废之后仅数月,死于冷宫。王守一后来的命运,史无记载。

看到这些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残酷“宫斗”,邵宽城忍不住想,那些历朝历代的皇亲国戚们,王子王孙们,其实还不如他这样的平头百姓活得安全和幸福。他和他的爸爸妈妈,和青梅竹马的红雨,在他们那个简朴的小院里安身立命,平凡地度过的每一个寒暑晨昏,难道不幸福吗他们安定而快乐的生活用他父亲的说法,就是:“夫复何求”也

故纸堆中的尘封历史,现实中的敬陵盗案,都让邵宽城感慨良深,自认为又成熟了不少,似有顿悟的觉醒。在这样的感慨中,他吃完午饭就忍不住给红雨打了个电话,想找她聊聊,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

红雨的手机无人接听,他又打了家里的电话,母亲告诉他,红雨吃完午饭就被她爸爸接走啦,说是要到医院复查。

邵宽城预感不祥,他挂了电话,马上下楼,急得连假都没请,开上车就奔古都医院来了。

邵宽城当时并不知道,从一天前开始,经市局批准,总队已经部署了对万教授实施外线监控。所以,尽管邵宽城没有请假,但还是被跟踪万教授的刑警们看到了。邵宽城在古都医院的门诊部、住院部来回找了半个多小时,才在胃肠科门诊的走廊上找到赵红雨。赵红雨还是坐着轮椅,轮椅还是小刘推着,万教授还在屋里和医生交谈。看见邵宽城忽然来了,红雨有些意外,脸上刚刚露出笑容,就被邵宽城没好气地堵了回去。

“你接个电话会死吗”

赵红雨见他生气了,只能收了笑容,解释一句:“我没听见呀。”又哄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邵宽城咽了口气,这才心平气和地回道:“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就找你来了。我急死了。”

赵红雨见他好了,便故意板起脸来,说:“找我干什么,有事吗”

邵宽城终于软了口气:“没事我,我想你了呗。”

“你怎么那么娘娘腔啊,不好好上班想我干什么”

邵宽城正在语塞,万教授出来了,和邵宽城目光相撞,彼此敌意尚存。万教授对女儿说了句:“小雨,咱们走吧。”接着示意小刘推起轮椅。邵宽城一时无措,跟着他们出了胃肠门诊。行至医院门口,他试图接过轮椅,过去拉着轮椅的把手,道:“我来吧,我的车就在那边。”

小刘没有放手。

万教授冷冷说道:“不麻烦你了,小雨今天跟我回去。”

“啊”

邵宽城愣了一下,拉着轮椅的手并未松开,他低头去看红雨。红雨说:“我去我爸那儿看看,你先回单位上班吧,回头我给你电话。”

万教授上前,和小刘一道推动轮椅,硬把邵宽城挤开。邵宽城与万教授在古都医院门前短暂的拉扯,马路对面的外线侦查员历历入目。他们一边向李进报告,一边开动车子,跟踪万教授的汽车驶离医院。

不知是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前一天被总队严厉批评并停职处分的余悸,邵宽城没有像前两天那样与万教授过度争执,但他那天晚上还是和父亲一起去了万教授的别墅。红雨在这里两次发病,让他怎能不牵肠挂肚

到了万家门外,父亲担心万教授对儿子成见太深,也担心儿子言语莽撞,遂让邵宽城留在车里,他自己下车去敲万家的家门。邵宽城在车里等得七上八下,十分钟后,别墅的大门复又打开,父亲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邵宽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穿过马路,上了汽车,才绝望地问道:“怎么了”

“我跟红雨的爸爸谈了,该说的都说了,她爸爸还是坚持红雨留在他这儿,他说他能照顾好红雨的生活。”

“你没见到红雨吗”

邵宽城急着问,父亲缓缓说:“见了,红雨看着有点累,她爸请了个中医正给她号脉呢,不过红雨倒说她看完病就回去。”

邵宽城满脸黑线这才没了:“她说回去了吗”

“说了,说等中医走了就回去。”

邵宽城平静多了:“那您跟她爸爸还说什么了,说那么长时间”

父子正谈着,别墅的大门忽然又打开了,令父子二人大感意外的是,保姆小刘和万教授竟然一起推着红雨出现在门口,那位中医和他的助手也一同走了出来,他们急匆匆地上了一辆奔驰车。

邵宽城连忙往回跑,刚刚下车的父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通追问,邵宽城答得口齿不清。父亲随儿子匆匆上车,车子启动,向已经驶过路口的奔驰车追了过去。

红雨当晚再次入院,是听了那位中医的建议。中医望闻问切,还量了血压。红雨脉象紊乱,血压很低,脸色也不好,伴有盗汗症状。中医遂建议立即去医院吊针,以免亏了元气。

邵宽城赶到医院时,红雨刚刚进了急诊部的治疗室。他犹豫再三,还是给队长李进打了电话,向他报告了红雨再度入院的情况。为了避免和万教授再起冲动,打完电话后,他并没有贸然进入治疗室探望红雨。医院的值班医生诊断一番,果然给红雨吊了针瓶。晚上十一点多钟,万教授从治疗室里出来,满脸疲惫,经过邵宽城身边时,出乎意料地停步说了句:“她没什么事了,你进去看看她吧。”

邵宽城受宠若惊地,急急地走进治疗室。与红雨视线相交,四目都含了泪水。换药的护士出了屋子,邵宽城就在红雨床前坐下,问得分外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