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去吧,让太子来给哀家请个安吧。”多说无益,不若提点着太子好生待阿娇。不管怎样,阿娇毕竟是新丧夫之人,若不是嫁入汉宫,只怕二嫁都不会再有真心待她之人了。
在长信殿门前候着的刘彻进入寝室,先给窦太后请安,之后立在一旁安静听教。
“太子,你自幼聪慧,那你可知你父皇和哀家当初为何不愿你娶阿娇”
刘彻因着这句话整个人都变得锐利起来,他有心敷衍,可也明白眼前之人是经历了几代君王,曾代王执政的女人。虽然她如今已然眼盲,可对朝政局势的掌控却是极为稳妥睿智。
“因为外戚。”刘彻沉声回到。
窦太后点点头,让人扶着缓缓躺下,才接着道:“窦氏陈氏加上你馆陶姑姑两家联手,阿娇若坐上那个位子必将是大汉身世最显赫最强势的皇后。在为你加持的同时,她的势力也会愈发强大,也许到最后大汉所有人都无法再压制住她。”窦太后沧桑的声音带了坚定和迫人的威严,既然躲不开,那她就将阿娇嫁入汉宫的所有危险都挑破继而排除。“太子,你告诉哀家,若是那般,你将如何”
刘彻愣了一下,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何皇祖母能几十年影响大汉局势,只因为她够决绝够狠戾。
“彻儿会好好待阿娇。”
听了刘彻的话,窦太后嗤笑一声,带了讥讽和冷意,“阿娇的身世跟当年的废后薄氏何其相像。你是皇帝的儿子,该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年你父皇也曾答应太皇太后好生待着薄氏,可最后又是如何”
刘彻感慨一声,心知皇祖母所言并非虚话。当初为压制薄氏,父皇给薄皇后的结局,不过是一生
无子无宠无尊无贵
甚至到死,薄氏在后宫都未留下半分涟漪。
“彻儿,如今你求娶阿娇,为的是度过当下的难关。若有一日到了那个时候,哀家希望你能放她一条生路。长门园,可做她最后的归宿。”这是窦太后给阿娇安排的最后的出路。“至于无子,哀家希望你莫要伤了她的身子。她这一生,已有太多灾难。”
刘彻对阿娇执念深重,他自是将她的经历查了分毫不差,如今自然知晓窦太后的意思。阿娇有过伤心伤身之事,更为求的医治子嗣艰难之事被自己支出了京城,错过刘荣被召入京之事。
、第66章 封后绝望
正月甲寅,太子行冠礼。并下诏勉农重农,令各郡国劝农桑,多种树,禁止官吏征发人民采黄金珠玉。以此减轻百姓赋税劳役。
后一月,太子刘彻继位,淮南王联合朝中重臣以及周亚夫余党向新帝发难。淮南王翁主刘陵入京周旋。
为太高皇太后势力,刘彻封舅舅田蚡为武安侯,田胜为周阳侯。又尊太后母臧儿为平原君,封田蚡、田胜为列侯。可纵然这般,朝中叫喧声也从未停歇,而窦婴因刘荣之事与刘彻心有隔阂,常以身体不适为托辞久不入朝。有于周亚夫交好的,也深感条侯决死吐血而死极为悲凉,加之刘陵等人暗中交际,遂也偏向了淮南王。
三月,刘彻继位根基不稳,隐隐有被封王压制之势。窦太后与王皇后急召窦太主刘嫖入宫商议,终是决定给新帝举行大婚大典,册封陈阿娇为皇后,以压制和拉拢世家和藩王家中的贵妇女眷。
阿娇从未想过再入椒房殿为后,尤其是她身怀傅子卿子嗣之时。可看着皇祖母与母亲为大汉江山日夜不能休憩片刻,每每见到自己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娇心中也极为不忍。纵然她不愿承认,可心底也是明白的,如今的局势,只有自己的显赫身世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忌惮,也是只有自己这个窦太后和太主、堂邑侯府和隆虚侯府最疼爱珍惜的翁主,才值得更多势力依附,进而为新帝造势。
新帝大婚,天下同乐。阿娇手下抚过冰冷华贵的皇后朝服,曾经的自己以为这是天下无双的宠爱和幸运,也以为身着皇后朝服便可日日无忧,与彻儿永结同心。可如今,阿娇只觉得入手便是一片阴寒,便是那佩在腰间的凤佩都迸发阵阵冷意。
“皇后,时辰到了。”门外是皇祖母身边的宛兮,许是担心自己,自入宫,皇祖母便把身边的宛兮和窦嬷嬷都遣了过来。
听到宛兮的话,一旁的青枝叹息一声上前想拿起朝服,却不想刚踏出一步,就听到翁主手中的凤佩发出清脆的响声,竟然平白无故的在翁主手中破裂开来。
心中一惊,青枝和青稞赶忙上前,大婚前凤玉裂开,这是大不吉啊。更何况
青枝看向阿娇的小腹,更何况那里还有个小的,若让人知道,翁主必定性命不保。混淆皇室血脉,就算长公主只怕也难护住翁主。
叹息一声,青枝心中知道,长公主既然让翁主入宫,势必是不会留下她腹中的胎儿了。
阿娇眼眸闪过一丝坚定,抬手附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这一次算是她还了这些年汉室对她的宠爱。帮舅舅他留给儿子的基业,帮皇祖母和母亲解决燃眉之急。之后,是生是死,她都只为傅子卿而活。
“青枝,如果我遭遇不测未能来得及安排后事,你就将我所在的宫殿与我一同烧掉。”此时的阿娇再不复娇柔刁蛮,也不再是傅子卿跟前喜笑怒骂皆有心的莽撞女孩。
“翁主”青枝和青稞齐齐跪在地上,一时间竟然泣不成声,她俩心里都明白,翁主这是抱了必死之心。
将傅子卿送给自己的玉佩摘下,今日大婚,她只想跟傅子卿同在。
阿娇换上一袭皇后朝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恍若不识。直到宛兮在门外又喊了几声,她才匆匆回神。
浅浅一笑,淡然的将属于傅子卿的玉佩挂在腰间,都说为母则强,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皇后娘娘,请移驾未央宫。”见阿娇搭着宛兮的手出了殿门,刘彻身边的太监郭合赶忙上前伺候着。
章建之上,已然雅乐乐颂,文武朝臣颔首肃立于高阶之下,而武帝刘彻头戴十二旒天子冠冕,身着黑底金丝帝装,宽广的袖子上金线所绣的十二纹章熠熠生辉,无端让他显出了几分褫夺人心的霸气和肃穆。
阿娇眸色冰冷的踏上长阶,犹如没有魂魄的傀儡,不在意刘彻殷切和灼热的目光。
刘彻看着一步步踏上高台的阿娇,只觉得她步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头。前一世的时候是怎般的不甘,这一世就是怎般的渴望。正是因为这份心心念念的渴望,他宁可自毁名声以示弱为局,引得阿娇回到他身边。
是啊,他是刘彻,是手段果决的汉武帝,是重生而来占尽一切天时地利的大汉帝王,若非他有意示弱,这朝堂怎会出现这般情形若非他暗中以刘陵为棋子,下了淮南王这步棋,窦太后和馆陶姑姑又怎会允许阿娇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