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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契丹松漠郡王李娑固投奔了营州,而后营州都督命安东都护薛泰率兵同饶乐郡王李大酺一道进兵吗眼下这些人带着伤,是否会有可能便是因此而来的袖手不管亦与我此行目的不合,虽然我只是猜测”

杜士仪瞥了一眼一旁目光闪闪的岳五娘,又看着面色肃穆的赤毕,轻声说道:“须知契丹松漠郡王李娑固的妻室,是我大唐永乐公主。而奚族之王李大酺的妻室,是我大唐固安公主。而若是永乐公主,应当出奔营州,不应该往这儿来,所以极有可能是固安公主。”

“啊”

岳五娘轻轻抽了一口气,赤毕亦是讶异万分,而这时候,杜士仪便一摊手道:“只是猜测。因为早起的时候,我听见那婢女无意间叫出了一个贵字,想来是硬生生将贵主改成了娘子。”

“倘若真是身为王妃的固安公主都要逃回大唐避难,那李大酺岂不是自身难保”等到赤毕匆匆前去布置安排,岳五娘不禁有些恼火地挑了挑眉,等发现杜士仪用极其古怪的目光瞧着她,她方才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样好了,那边只有一个婢女,兴许忙不过来,我去帮忙搭把手,顺便也打听打听奚王李大酺的事情,杜郎君你不用管我了”

知道岳五娘就是这说是风就是雨的性子,杜士仪见其当即转身过去,三言两语便说动了人让她随车,他着实无话可说,待上路之时,见罗盈频频别过脑袋往那边厢张望,他不禁有些可怜这个倾慕错了人的小和尚。而其余从者和卫士们,也不知道赤毕对他们说了什么话,接下来赶路时,对于旁边那一行人总会多少照顾几分。三番两次下来,就连那些起头最是警惕的奚族护卫,也渐渐不再是那么一副凶神恶煞的脸。

然而中午那一耽误,再加上车厢中有人身体虚弱,众人不敢行路太快,堪堪赶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文德县城。和杜士仪想象中的一样,尽管这一行人当中显然有外族人,但所持过所却没有任何问题,守着城门的兵卒甚至相当恭敬地把一行人放了过去。入城之后,杜士仪征询过马车中女子的意见,最终挑选了一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旅舍,整个儿包了下来。不消他吩咐,那婢女立时带着两个随从去厨下照应饮食,竟是极其放心地让岳五娘照料她家主人,仿佛丝毫没想过那看似美艳娇弱的女子发起狠来决计是一个女霸王。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不信文德县中的大夫,还是其他缘故,这一行人竟仍未求医。

可就在晚饭后杜士仪揉着肩膀打算上床好好补眠睡觉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继而则是岳五娘的声音:“杜郎君,你快来瞧瞧,那位娘子又有些不好了”

、221第221章凛然风骨

夜禁虽然严厉,但求医抑或丧事却不在禁绝之列。因而,当文德县中一家最大药铺的坐堂大夫苏乔被人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一把揪起来的时候,睡眼惺忪的他并不奇怪,可看清面前甚至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外族人,他立时惊叫出声,第一反应便是北边的奚人打了过来,文德县城破了好在他的惊呼须臾就被人死死捂在了口中,那凶神恶煞的奚人让开一步,后头上来了一个年轻的少年郎君。

“我家里有个女眷正病倒在旅舍,听闻你是县城最好的大夫,所以方才来请你随我等回去诊治,诊金少不了你的。”

这竟然是病家来请大夫虽则北地民风彪悍,可这样悍然直闯进别人家里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尽管苏乔看到那个伸手捂住自己嘴的彪形大汉冷冷松开了手,可受惊过度的他还有些愣神。然而,当后头两人上来不由分说就架了他出去的时候,他仍然感到心里直冒凉气,发现人人腰间佩刀剑,他立刻把到了嘴边的下一声惊呼给吞了回去。待到被丢上了马车,心神慌张的他在里头颠簸之际,不禁更是忐忑不安了起来。这要不是夜禁之后城门紧闭,他几乎都要觉得人家裹挟自己出城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等到马车停下,灰头土脸的他来不及定神,就又被人如同老鹰捉小鸡似的拎了下来,所幸他百忙之中看清了店招牌上的字,认出了这是一家旅舍,心头方才稍稍安定了些。

及至进了一间外头守着护卫的上房,看到一个容光慑人的女郎迎了上来,苏乔方才真正意识到之前那俊俏少年郎君所说的女眷二字。这不但是女眷,而且是文德县这种偏远地方难得一见的美人绕过纸屏风到了竹榻旁,见上头躺着一个满脸苍白的年轻女子,身上盖着旅舍绝不可能有的锦被,分明出自富贵之家,他一时就更加糊涂了,直到榻边一个婢女示意他诊脉的时候,他犹豫好半晌方才战战兢兢地上了前。

望闻问切,对苏乔来说是家常便饭,此刻又特意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发髻,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子应是小产之后未及调养,操劳过度”

“这些谁都知道,只如今人虚弱难起,你只说可以如何缓解病情。”岳五娘没好气地打断了苏乔接下来的长篇大论,直截了当地说,“要调养也得先赶到幽州再说,你把能想到的办法先说出来”

苏乔平日虽看过妇人,可大多数都是寻常民妇,大户人家的女眷文德县根本就没什么起眼的大户人家。刚刚断定是小产之后失于调养,那还是察言观色,再结合脉象一块判断出来的。此时此刻听到人不是要他立竿见影地治好,而只是要到幽州,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斟酌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若是还要长途跋涉几天,那方子上就得用一定的猛药,还需艾灸,而且这样勉强,兴许对身体另有损伤”

杜士仪正要开口说话,就只听竹榻上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只要能启程就好,至于损伤还是其他,不用再提。”

见榻上的女子强行起身,杜士仪回头一看,就只见岳五娘和那婢女连忙都上了前,劝人躺下无果,岳五娘便取了个大枕头垫在人的腰下。见其显然已经下定决心,杜士仪便招手把苏乔叫了过来,沉声说道:“你与我到外间斟酌药方。”

尽管心中对于文德县这偏远之地能有好大夫并不抱太大希望,但和苏乔一番用药探讨下来,杜士仪便觉得这四十出头的大夫固然长相有些猥琐,用药的手法却还精到,等看过了那方子,觉得用药还算适量,他命人随苏乔回药铺去抓药,便回转了屋子。绕过纸屏风,见那年轻女子身边,端着粥碗的婢女站起身来,而她的目光已然是炯炯的,他正打算找两句话劝慰一二,却不料对方突然轻声问道:“此前路上听人叫你杜郎君,你的口音又是关中,可是出自京兆杜氏”

前一天夜里虽自称是商队管事的,可那时候是存着小心互相试探,如今对方如此病恹恹地问起这个,杜士仪略一思忖,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错,正是京兆杜氏。”

“我就说,你不像是出自商贾,言行举止都不像。”竹榻上的年轻女子支撑着婢女的手坐直了身子,尽管面上依旧枯槁憔悴,但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股居于人上的气势,“我是大唐固安公主,饶乐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