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自然绝无人迹,连飞鸟都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他们的缱绻甜美、温暖而纾徐。不同于前两天夜里的激烈与急切,今天的情况是由赛拉飞尔来主导的。在初时那相互印证彼此相属的焦切与狂喜过去了之后,他以一种自在的安然、不疾不徐地采索着恋人的全部,同时也教导她用这样的方法来探索自己。他们那凝定结晶而成的肉身本来就是美的极至:他的身体优雅、修长而结实,她的身体玲珑、丰润而饱满,两个人都同样的敏感,同样的奔放,同样的全心付出、彻底回应“风,”娃蒂轻轻地喘息着,在一波一波愉悦的热潮自体内深处层层涌出之时,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我听到风在我的体内歌唱。淡蓝色的,透明的,没有、没有边际啊,啊,赛拉飞尔,光与热的传达原来可以这样的无有止境么我还以为、以为自己有多了解火焰,却不知道由于执着于火焰,我就一直将它给限制住了”
“是的,娃蒂,”赛拉飞尔的声音虽然因激情而黯哑,却同样地充满了惊喜和不可置信:“前两天我便已经感觉到了,但却不像现在这样清晰。我从不知道大气也可以如此明亮,如此激烈,如此炽热它们是同时存在的所有的能量都是同时存在而且相互包容的啊娃蒂,娃蒂”他拼死命地拥紧了她,强烈地感觉到炽烈得焚尽了他每一个细胞的愉悦汇集成一股巨大的光流,将他整个人往一个前所未有的领域不断地卷了过去。一个无比宽广的世界,一种无比深邃的存在,辽阔到了极点却也基本到了极点,单纯到包容了所有的一切单饨到令他怀疑:何以会将自己蒙蔽了如是之久。
那是“执着”所形成的薄膜终于穿透,“狭隘”所形成的限制终于倒塌,而“形体”所造成的、个体的假象,终于在爱的浑融与交流之中得到了澄清,还原成本来一通百通。受到局限的,又何止是风与火的能量而已水地日月,乃至于虚空之力,原本原本,就都没有什么不同啊“啊,天,天啊”娃蒂喜极而泣,在赛拉飞尔怀中痉挛若狂喊出声:“融化了破裂与重生我从来不知道”她语无伦次的呼喊几乎是在同时便让赛拉飞尔缠绵的亲吻给封住了。仿佛是要借此印证狂喜的真实,也仿佛是要借此留住那难以言说的欢悦,他的亲吻细致而徘徊,极尽温柔地在娃蒂娇艳欲滴的樱唇上留连不去,而后移到她圆润的下巴,纤细的颈项娃蒂幸福地笑了。那惊心动魄的融合之感依然鲜明至极,鲜明到仿佛赛拉飞尔的每一个轻吻都印在自己的心上。她略略地扭过头去,以同样的柔情蜜意亲吻着他,而后她有些意外、但并不吃惊地凝视若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你眼睛的颜色变了呢,赛拉飞尔。”她说:“你自己注意到了么本来是深蓝色的,现在却成了深紫。漂亮是很漂亮了,可是,”她轻轻地画了画他的眉毛,深思地道:“这恐怕才只是变化的开始罢”
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然就表示:她自己也感觉到什么了。赛拉飞尔凑过脸来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尖,微笑着说道:“你眼睛的颜色没什么改变,头发却已经在赤红里带出了金光。可是娃蒂,我恐怕自己还是有一点执着的。即使明明知道,在破除了能量的疆界之后,所谓形貌,大约只能是一个过程、一种过渡,可我还是想记下全部的你,每一种变貌的你。”娃蒂嫣然而笑,二话不说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无限缠绵地亲吻着他的胸膛,好半晌才说道:“那么你这些日子可千万莫要离开我的身边。你知道,人家也不想错过你的任何变化呢”
赛拉飞前紧紧地拥住了她,好半晌才说道:“封印的事呢你是打算帮艾诺维帮到底了”娃蒂笑了起来,满头金红色的短发朝后一甩,说道:“这件事既然是天意,咱们就顺应到底罢。再说我喜欢艾诺维,也喜欢费姬。”赛拉飞尔没再说话,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行人便搭着由茉咪驾驶的小空舟朝望海城出发只除了娃蒂和赛拉飞尔。对这两个都能够瞬间移动的妖精王来说,搭乘交通工具实在是太折腾了。因此只说了三天后在土隆平台会合。
对于娃蒂的转变,艾诺维除了眉眼间露出了一点困惑的神色之外,反倒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也因此那祝福的笑容是诚心诚意的。人走了之后娃蒂心有所感,朝赛拉飞尔说道:“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费姬当初不肯让佛兰珂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了。她比谁都明白艾诺维的性子。地封印都还没解开呢,他只不过是稍稍平衡了过来而已,就已经除了费姬之外、没什么情绪跟别的女人谈恋爱了,要等到地封印解开,那还了得要真的把佛兰珂留了下来,真不能想象那个后果那不成了我害了她么”
望海城面对着小环海,是坦多玛王国西北角的第一大港,也是空浮舟的重要转换站。地封印位于神代的地妖精圣地:土隆平台上头;从望海城到德城这一段路虽然有空浮舟可搭,但再往下便非靠小空舟不可了。这段旅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前后加起来差不多得花上三天的时间小空舟是由火魔法来操控的。虽然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改良,使其功率到达最高的限度,以便作长途的飞行,但既然由人来操作,事实上是每隔三个钟头就一定要休息一段时间。由狄凡夏所住的村子到望海城,直线飞行就得花上六个时辰了,再加上休息的时间,”行人是在晚上人点过后才到了望海城的。由于时间已经晚了,便决定先行打失过夜。茉咪将小空舟停在转运站的停机坪上,一行人也懒得多跑,便宜接投宿在空塔内设的旅舍里头。
由于艾诺维、吉托几人形貌特异,又带了个昏迷不醒的佛兰珂,要想完全避开其他旅人的眼目,严格说来并不是一桩很容易的事情;若想多方遮掩,只怕反而启人疑窦。索朗陀耶因此干脆豁出去了,亮出自己月首法王的身份,要求管理人员给予方便。一干旅者见得这么一大票人里头好几个遮头盖脸的,行迹诡异;却是几名空塔的术者在旁相陪,显然是有头有脸却不欲人知的重要人物,虽然好奇,但至多不过远远地瞄上几眼罢了,可没有谁敢过来嗦。更何况这些时日以来,搭乘空浮舟的旅客里头,多了许多的地妖精显而易见,全是要赶到千龙窟去的。比起那些藏头露尾的旅客,他们可是引人注目得多了。
这其中只有一个例外一个瘦瘦高高、貌不惊人的旅人,在大厅里头正在办理登舟手续,欲要赶搭夜间行驶的空浮舟前往坞城。索朗陀耶几人就算见着了他,也没有可能认出他真实的身份,但他对索朗陀耶一行人个个熟悉至极,虽只远远地瞧见了塔莫伊、霍尔拿几个,迅速地点了一下人头,便已明白究竟:“艾诺维到底是让他们给救回来了,这会子八成是要去解地封印。他妈的,功亏一篑,当真是可惜至极”
这瘦高汉子自然便是亚拜罗尼。他凭借着一方风毯赶路,速度自然远远地及不上小空舟;以是索朗陀耶一行人虽然为了等待火水晶,在村子里耽搁了三天,两波人马却还是在相去不多的时间里来到了望海城。虽说是错身而过,但亚拜罗尼一心一意、全系在幸运角可能的变故之上,浑没精神多生事端;而且他心知肚明:经过了数天前的危机之后,索朗陀耶一行人必然提高警觉到了十分,再没有可能重施故技的了。
几日来全力赶路的结果,使得亚拜罗尼一上了空浮舟便呼呼大睡。只达坞城时正是清晨七点。驻守坞城的使徒本来是明吉奈。明吉奈既已殉职,便由她的副史薇丽尔代替了她的职位。亚拜罗尼找到了薇丽尔,旁敲侧击,对方初时全没起半点疑心,似乎并不觉得总部会有任何差池,多听了几句之后才觉得不对,问道:“十二哥,您是怎么了大哥的吩咐,我们一向只有遵从的。组织里头的事,你们做正使的,不一向比我们清楚得多么,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亚拜罗尼只迟疑了一会子,便即当机立断:“薇丽尔的性子还算是直爽的,也所以和果卓一直不亲。如若无人相助,我就算一个人赶回总部去了,也未必弄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休说此时此刻,弄不弄得到一艘光艇都有问题了。怕她出卖我么嘿,不冒上一点子险,怎么成得了大事”说道:“我疑心果卓叛变了。”双目炯炯,没一刻离开过薇丽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