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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怕没有法子。世人都有私心。我身在坦多玛王国,整理下来的典籍也都保留在这个地方;即使坦多玛能够做到全然的开诚布公,将我做出来的东西公诸天下,其他王国的术者也没有人会去相信。那当然是能够从我这里拗多少,就从我这里拗多少了。”索朗陀耶有些奇怪,说道:“你好像还满乐意这样去教他们的”

艾诺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从图画馆的大落地窗望将出去,可以看见春天傍晚柔和绚丽的晚霞底下,院中喷泉的水珠闪耀着七彩的反光。费妮丝雅和赛拉飞尔他们坐在喷泉旁边,轻弹轻唱。前一个星期席欧才兴致勃勃、将丽梨的歌声灌入了那座喷泉之中,这两日已然变得更加贪心,努力思量着如何才能多灌几支曲子,让那喷泉可以因应着季节与时间唱出不同的调子来了“我是很欢喜这样去教他们。”他微笑着说,笑容里有着极深的感慨:“在我生长的那个年代里,所有的术者苦心积虑,都在于提升自己的攻击力量:怎么样才能增加破坏的力道,怎么样才能使敌人更加痛苦,怎么样才能更轻易地控制对方,击垮对方没有人想到要去建设,因为建设尚未成就已经摧毁;没有人傻到要去创造,因为创造的结果只会引来觊觎与掠夺你记得浮岛上头的那座喷泉罢,索朗陀耶”见到索朗陀耶点了点头,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但笑意之中的苦涩之意也加深了:“那是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一件事了。”

索朗陀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隐隐然似乎明白了过来:何以他会对神代那种庞大的能量,感觉到如此深刻的憎恶与悲哀。而这些时日之中前来向他求教的,都是问的与生长、建设、治疗、工程相关的问题。那就难怪他再忙再累、也依然极度耐心、极度从容了。

可是,还是那句话:这样子一个一个地教,总不是个了局呀索朗陀耶沉吟着道:“留在飘城整理典籍,诚然会产生你方才所提的问题,但如若换作了神官堰,这个问题应该就不存在了。”艾诺维微微一怔,道:“神官堰”这名词他虽然闻所未闻,但“神官”两宇却曾在札南威到土隆平台来向自己求教时听过;详情虽然没多加探问,但两下里连结起来一想,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沉吟着道:“这地方应该是在你的辖区里了一个独立于六个王国之外的存在嗯”索朗陀耶说道:“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在想,月封印一旦解开,月首这个特区,事实上就不再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但神官堰一万七千余年精研魔法、整理典籍的传统,却给这个文明留下了一个良好的范例,不应该就此消失,”艾诺维眼眸中露出了深思之色,口中却道:“原来合下是为了退休之后的饭碗作准备来着。”索朗陀耶翻了翻白眼,说道:“是极,是极。在下再不久就有老婆孩子要善了,自然要好好地合计合计。”艾诺维大笑出声,说道:“这半个多月以来,派垂安想必越来越拿你没有皮调了”索朗陀耶笑了一笑,摇头说道:“才怪。这小子的脑袋比我快两倍,惹完这个去逗那个,一个人可以同时应付七八个。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精力。简直好像”说到这个地方,话声蓦地里中绝。原来他想到派垂安是属月的喀尔提,月封印只一解开,这个人就理论上讲,便无法再存留于人世了,那自然是活得“简直好像他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一时间心痛如绞,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没办法留下他吗月封印解开以后”

艾诺维伦过脸去,安安静静地瞧着窗外,好半晌才淡淡地道:“再三天便是你的订婚大典了。既然要去神官堰,就不需要多所耽搁。十八号早上出发,大家伙儿来得及准备么”索朗陀耶胸膛起伏沉重,直盯着他瞧了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应该,没有,问题。”

月首法王和风烦地的领主联姻,虽然是盛事一桩,但不管怎么说,订婚到底不能和结婚相比。排场虽隆重却不华丽,前来观礼的宾客等级也都不能算是太高。除了凡和札南威亲身赶到之外,其余各国都只派了一名大祭司前来致贺。

虽然面临着月封印尚未解开、整个世界前途未卜、月首的未来难以规划的状态,但佛兰珂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自己的未婚妻,订婚当日索朗陀耶的情绪还是很高昂的。反而是佛兰珂,打从那一日索朗陀耶在婆娑苑下聘起始,便不知道该当把这整事情怎么办。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恍恍忽忽,只顾读书,能不想就不去想。反正索朗陀耶忙着和艾诺维研究典籍,再不就和风妖精们或派垂安几人弹弹唱唱、谈天说地,反而没有什么独处的空档而且他似乎也不急着跟自己独处。依稀仿佛,订婚乃至于结婚这码子事,就似乎变得可有可无、很不真实了可是,天呀,七八天以前,订婚用的礼服珠宝一件一件地送了过来,一件一件地试穿,已经让她惊觉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三天前他还郑而重之地告诉了自己:订完婚便要带自己回月首去,父亲也已经同意了跟、跟他回月首去那、那就是说就是说就是说,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问题是,自己真的想逃么如若真的想逃,以父亲对自己的宠爱,一直到订婚典礼真个举行之前,都还大有脱逃的余地。可是,可是又怎么舍得下他啊偏偏若不转身走了,这样一个一身污浊的女子,又能拿什么面目去对待他,与他共同生活,为他生儿育女

在旁人而言,这种种的考量简直是自找苦吃,半些也没有必要;但对一个自我要求如此高洁、自我鞭策不遗余力的女子如佛兰珂而言,非止是一种必然而已,根本上可以说是性命悠关的。但也就因为这其中的爱欲纠葛与自我检点交织得如此复杂,一直到一伙人登上了前往斐多也的空浮舟,她整个的情绪与思维都仍然处于纠缠不清、以致于彻底瘫痪的状态。

这一行人里头,除了刚刚订了婚的索朗陀耶二人之外,绝不可少的白然是艾诺维与派垂安。且不提什么神官堰不神官堰。月封印位于禁镜城底,自从水封印解开之后,就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如今放程前往月首,只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近三个月而已。除此之外,就只剩得塔莫伊和狄凡夏了。凡与札南威在典礼过后便放程回返朗城,并不与他同行。

自从在山羊坟场和艾诺维大吵过一架之后,卡鲁奇和师兄之间,虽然因为茉咪的好言劝慰而逐渐解冻,但是吉托去后,卡鲁奇对师兄产生的、深刻的依恋之情,事实上已经裂开了一条再难跨越的缝隙。再加上他和茉咪之间越缠越深的、情爱上的连结,这小子的情感重心,在这一个月间已经全然地转移了方向。关于这一点,艾诺维不止是心知肚明而已,根本是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在他停留在飘城的期间里,事实上到得后来,已经为卡鲁奇和坦多玛谈妥了一份掌管野生动物园兼皇家马厩的差事,足保他后半生能够发挥所长,而又能过得衣食无缺二叵小子既然在飘城留了下来,茉咪当然也就不走的了。反是狄凡夏不再需要耽心女儿,便死缠活赖地缠着艾诺维,央求他带自己四处去见见世面。

致于塔莫伊和霍尔拿,则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对霍尔拿而言,自己倾心爱恋的人别有所属,自然是一种绝对的情何以堪。在飘城留了下来,自回原属的近卫队去,可以说是他必然的选择。但塔莫伊却在佛兰珂订婚的消息传出之后,苦思了几日几夜,最后决定:“只要还能够看见她,跟她说到话,便已经是上天的恩宠了。就算她嫁的人不是我,又打什么紧”自己向坦多玛请求,继续担任小姐的贴身侍卫。费妮丝雅和贝贝妮两个不耐烦坐空浮舟跑那么远的路,与艾诺维相约:等他们到了神官堰之后,再过去跟他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