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飞机上的杨辰已是心急如焚,从龙闯透露的信息来看,肖佩佩已经陷入了困境之中,杨辰异常后悔没有多留在帝都几天,这时候,什么被拒绝之后的委屈伤心难过通通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担忧和满心的焦急。
十分钟里,他至少看了十二次手表,将从飞机落地到自己冲到薄葬城中间可能发生的种种状况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力求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肖佩佩身边。
而在杨辰现在恨不得能够立刻飞往的那座城的议事厅内,张远山和主战主守的两派正做着战后总结会议。尽管没有搞清楚暝池手下怎么会有如此数量的荒兽大军,但有那么几点大家都毫无异议,其一是敌军的实力要比己方强大太多,直到现在对方的高端战力都没有出场,只是用炮灰平a过来就让联军损失了三百余人,这足足是六分之一的人手,再来这么几次,估计自己这边就要被活生生屈辱地耗死了。
其二是暝池那边三个方向的围城部队一定有各自的指挥者存在,而西方的基层指挥官似乎伤亡殆尽,下一次的攻势很可能来自另外两个方向。甚至还有人建议趁着这个当口去刺杀敌方将领,这个提案刚刚提出就被否决了,与长期生活在鬼界已经适应了在这样夜间环境的鬼与荒兽作战本就困难,想要悄无声息地摸到敌人大后方杀掉实力强劲且有重兵守护的敌将无异于痴人说梦。
其三,目前能够选择的路只有两条,据城死守等待援军,或是退到鬼暝山上寻找那个已经废弃了的罗生门,并用刚刚得到的大量魂晶让其能够正常运作。不过无论哪个选择,前方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是全员折戟的命运。
众人讨论了半晌,终于定下决策,在薄葬城守三天,若是三天之后还没有人界的高手来救援,那便往鬼暝山上退去。只是大家也知道,一旦三天的期限到来,届时无论兵力还是物资都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想要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
东方的天边没有泛起鱼肚白,不过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是凌晨四点。许多人抱着手中的兵刃倚着墙边就那么草草睡去,能够睡着是因为极度困倦,而睡不多久就立刻醒来则是因为危机就在身边,如芒刺在背。几个在第一战中侥幸活下来的少年甚至做起了噩梦,不是梦到战友被荒兽撕得粉碎,就是梦到被敌军团团围住,绝望之下无数荒兽的獠牙和利爪都落在自己身上。
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安静了一整夜的敌军动了,西方的荒兽在之前那一役中折损了三四千,剩下一半的荒兽又气势如虹地扑来。而东边的暝池军也朝着薄葬城冲了过来,望着那一整片红黄橙交杂的光芒,竟是一支全由厉鬼组成的大军,看样子足有五千之众
第一百一十章 台前,杀
冷冰冰的城墙透着暗红,并非岁月的沉淀,只是鲜血的冲刷。西侧城墙上的守军以还未上过战场的新人为主,而大多数的老兵被调到了压力更大的东墙是的,虽然仅仅经历过一次战斗,但这些战士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老兵,也只有经历过战争的考验,跨越过身死线的灵能者在这战场之上才能被称作前辈。
三面城墙目前的人员配给是:东墙四百老兵配二百新兵,西墙二百老兵配四百新兵,而南面则是五百的纯新人。这也算是目前最为合理的布置。
需要轮换的人员迅速跑动,原本驻守在东西两方的部分灵能者错身而过,那些之前留在东边的人顿时感受到了老兵们身上那凛冽的杀气。一个新兵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剑,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些许紧张。
两队人马交换完毕,望着城头之下茫茫的敌军,新兵们嘴里有些发苦,而老兵则紧握着兵刃,昂然地踏上城头。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他们昂然无惧,只希望在自己死前能够多拼死一只荒兽,能够多斩杀一只厉鬼。
老孟嘿嘿阴笑着站在城墙的一个垛口后面,他手里攥着一把纹饰精美的银质小刀,那刀看起来装饰的作用远大于实际价值。老孟用刀剑刺破了左手食指,一滴鲜血顺着刀锋滚动,仿佛嵌在刀上的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老孟右手猛然用力,那滴血被甩到空中,然后在这深邃的夜里绽放出耀眼的光华,连依然躺在石屋里的肖佩佩都注意到了这血色光芒。肖佩佩眉头紧锁,总觉得老孟似乎在谋算着什么,她一直本能地对老孟有种厌恶的感觉,可是她却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感觉的原因。
布丁发觉了肖佩佩情绪的变化,它又乖乖地叫了一声:“麻”然后一边“啾咪啾咪”地哼唧着,一边用脑袋蹭着肖佩佩的手背。肖佩佩烦躁的心情稍稍减退了一些,她摸了摸布丁毛茸茸的小脑袋,布丁仰起头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她的指尖。
王小姐坐在窗台上,一直在耍酷,不叫也不动,看起来一副冷冰冰又很懒的样子,只是尾巴偶尔甩一下,证明着这只小白猫还是个生物,而不是件一比一的高仿工艺玩偶。虽然大多数时候保持着静止的状态,不过王小姐依然尽职尽责地为肖佩佩输送着灵气。
而当老孟那滴血融入空气中时,肖佩佩和王小姐都发现了不对劲,同时觉察出变化的还有林晨杨朵这样的高手,他们同时感觉到周围灵气的运转变得不顺畅起来,那种滞涩的感觉就好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薄葬城周围出现了淡淡的血光,那是一个结界,是老孟用自己的一滴血将城外的诸多阵法连接而成的结界。这结界只有两个作用,让鬼不能再化为虚无的鬼体,让所有的远程灵气攻击手段失效。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战斗将变得更加惨烈。
此后,除了弓箭或投掷兵器,所有的战斗都将是短兵相接,即便强如杨朵也只能将锋利的锐金之气外放到虎尾镰一尺之外,这无疑令搏杀变得异常血腥残酷。
鬼失去了漂浮的能力,失去了穿越障碍的优势,高高的城墙在他们眼中同样成为一道只能用命来填的阻碍。而作为已经死过一次的鬼魂,鬼界的战士却比其他任何一界的生命更加惜命。
前一天没能将自己孙女推销出去的李老爷子站在城头,这一次他来到了东边战线。风将他的长须吹得散乱,他望着逼近的厉鬼,笑道:“昨天杀畜生杀得不过瘾,今天再多宰几只小鬼,这一趟鬼界也算没白来小兔崽子们,来啊有本事把你家爷爷的右手也废掉”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声若洪钟,传出去好远,而他的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被一条绷带吊在脖子上。他却是没有想到,那敌阵中的鬼似乎随便拽出几个来年纪都要比他大上一些。
“老子今天就是奔着超神来的”一个战士头上缠着绷带,手里抓着一根齐眉棍,嘴里说着李老爷子听不懂的话,然后这小子一脚踩在城垛上,手中的棍子高举,大吼了一声:“杀”
他身边一个大汉不甘示弱,也高高扬起了自己手里的利斧,吼道:“今天的一血老子要了,杀”
又一个精壮的汉子挺身上前,他的胸口缠得像木乃伊一般,白色的纱布间还有隐隐的赤红色血迹,他手中长剑指天,朝着城下大吼:“大不了胸前再被开个窟窿,爷爷的命就在这,有种就来拿,爷爷宁死不退半步,杀”
一对兄弟紧握长枪,他们本是三兄弟,都是用枪的好手,而那个最小的弟弟在前一天被一只荒兽咬去了半边脑袋。剩下的两个兄长双目赤红,长枪在城墙上划出一溜火花,老大道:“老子兄弟的命,今天就由你们这帮杂碎来赔,杀”老二冷声续道:“不屠光这些小鬼,怎有面目去见三弟,杀”
一个背着长弓的战士走到这两兄弟身边,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神射手。他的左眼在前日守城刚开始时便被一只酷似猎鹰的荒兽啄瞎,此刻他只剩的那只右眼闪着精光。他反手抽出一只羽箭叼在嘴里,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声音:“城在人在,杀”
新兵们被他们这股气势所震慑,心头的热血逐渐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