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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就是言官,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直奔主题。

在场诸人,不由暗叹一声,便是朱棣,也是抚案不语。不过他心里生出疑惑。这到底是放炮还是放铳炮和铳虽然都是火药,可是声音却是任何人都分辨得出,这里头是什么名堂

郝风楼微笑道:“请大人离开,是为大人安危着想。在那儿,咱们正在试火铳,若是误伤了大人,这该怎么说”

杨开冷笑连连道:“你们试造火铳,擅自放铳,这也是大罪。”

二人纠缠不休,不过显然,郝风楼的目的达到了,他慢悠悠的道:“放铳不是擅自,这是奉陛下的旨意,此次大军南征,缺乏弓弩箭矢,卑下奉旨试制火铳,尝试效果,怎么,难道这也有罪”

高高坐在御椅上的朱棣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朕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个旨意,只是没有经过文渊阁,算是中旨。”

摆明着是偏帮。

杨开倒是不敢在朱棣面前放肆,一时没了主意。

文武大臣们有人心焦了,那解缙却是不露声色的站了出来,道:“话是这么说,那么敢问郝千户,这火铳试制得如何况且就算陛下命你试制,却没教你拿这些东西来吓唬御使,奉劝你还是不要狐假虎威的好,在这殿上更不该大放厥词,要注意自己的仪礼。”

解缙的出场一下子让气氛紧张起来,谁都知道,这位解学士的身份不一般,不但是近臣,而且还统帅翰林,天下的政令大多出自他的手里,再加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说此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紧接着,许多人便跳将出来,其实解缙的话不算太重,可这本就是一个风向,解学士表明了态度,那些个趋炎附势之人此刻若是再无动于衷,下次哪里还有机会于是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他们的态度可就不如解缙那般轻描淡写了,便听人大喝道:“郝风楼,你素来狂妄,到了现在还巧言令色,岂有此理,本官乃是兵部给事中,你试制火铳可曾到兵部报备你自南京造作局取了火药百斤,硝石无数,为何不和兵部招呼,我看你分明是蓄养私兵,大逆不道”

“堂堂千户奇巧淫技且是不说了,本官要弹劾你目中无人,私德败坏,郝风楼,你休要抵赖,近来京中多有烟花女子打着你的名号,声称受你的保护,四处招徕客商。这等下贱勾当,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却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不可笑吗”

“不只如此,松江府有人传书,说是此人虽是功臣之后,可是行事荒诞,据闻此人还得过花柳”

满殿哗然

这样的揣测都拿到了明面上来说,出现在这庙堂,简直就是其心可诛,以至于连一些瞧乐子的人也觉得有些过份。

只是当事之人却只是淡淡一笑,一言不发,看着这些言官的表演。

朱棣此时也坐不住了,郝风楼素来颇受重用,这件事,南京皆知,现在这些人如此抨击郝风楼,说他品德如何败坏,其实某种程度也是连带着把朱棣也骂上了,这个亲近小人的帽子是摘不掉的。

朱棣冷哼一声,脸色略带铁青,道:“郝风楼,他们说的可都属实吗”表面上一腔怒火,对着郝风楼发泄,可是显然,却是项庄舞剑。

郝风楼坦然道:“微臣从前,确实有许多孟浪之处。”

他这倒是实话,但随即道:“不过年少轻狂却也难免,我倒要问问殿中诸公,莫非诸位自幼便能有今日气度,一丝不苟,有大臣威仪谁若是敢拍着胸膛保证,郝风楼愿认罪服法。”

这回,殿中默然。

郝风楼冷笑道:“既然有人要翻旧帐,那么也是无妨,微臣不过是个小小的千户,放在京师里也不起眼。微臣也从未说过我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真要计较,至多也只能说是个办事还算勤勉,肯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命的寻常武官。今日诸公群起而攻之,教人心寒,这件事的原委其实争论得越多越是无益。不过有一件事必须讲清楚,方才解学士问起火铳试制的如何,然后有人竭力攻击我的品德,可是在我看来,这火铳才是重中之重,朝廷即将动兵,数十万军民枕戈以待,牵连何其之大,此战既关乎大明的体面,也事关国计民生,国之大事,庙堂之上却还在计较武官的私德,这不是儿戏吗。”

这番话倒是颇得某一部分人的胃口,最关心安南事务的多是朱能为首的一批人,他们是责无旁贷,是要亲自上场的,既关乎了国家,也关乎到了自己的私人利益,眼下大军都已经集结了,能调用的粮秣也在云南、广西二地囤积,烽火已起,磨刀霍霍,虽然有人未必喜欢郝风楼,可是郝风楼直接痛斥某些大臣不分轻重,却让朱能等人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郝风楼继续道:“陛下,大臣们指摘微臣的罪过,微臣无可辩驳,微臣这月余的功夫,精力都扑在了火铳之上,只愿为将士们的南征尽尽绵薄之力,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是微臣已经尽力,至于陛下是罪是罚,微臣甘愿领受。”

又是以退为进的把戏,只是在退之前抛出了一个噱头。

大家瞧郝风楼的意思,似乎这火铳还真有几分玄妙,不免提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其中朱棣更是如此。

因此许多人的心思又转到了火铳上头,潜移默化之下反而觉得方才的争论确实有些无趣了。毕竟罪名这东西向来都是自由心证,一旦争议,那就没完没了,还不如直接找点实质性的东西来抨击一下。

朱棣虎目四顾,见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自己的裁决,他抚案,慢悠悠的道:“怎么你自称是费劲心力,要为南征尽一尽绵薄之力,既然如此,那么朕就拭目以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当真勤于王事,而疏忽了其他,朕自然非但不怪你,反而少不得一封恩旨,可假若是你拿一些并不稀罕的东西来滥竽充数,借此脱罪,朕就少不得要从重惩处了。”

朱棣的眼眸微抬,没有去问郝风楼满意不满意,而是直接抛出一句话:“诸卿以为呢”

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也不可能再多言了,众人一齐道:“陛下圣明。”

既是圣明,那么自然是朱棣说什么是什么。

朱棣道:“郝风楼,命人去取你的火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