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如今动力十足,自然全力开工,总计分为两拨,一批负责修建新的高炉、锻造钢铁、木具、火铳、修建房屋,另一拨轮替着休息,休息的同时继续对工艺进行改良。
改良自然不易。可是集思广益,大家尝到了其中滋味,慢慢的也有了经验和心得,老匠们经验丰富,年轻的总有奇思妙想。凑在一起偶尔会有争议,可是闹一闹也就好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营地依旧大力招募人手。五军都督府那边有人亲自取了一批火铳去,对这火铳赞不绝口,那奉命前来押运的武官眉开眼笑。
而此刻,营地这边开始动用人力,组织人寻访家眷。寻访家眷是郝风楼此前的承诺,从前的时候条件有限。这只是一个画饼,可如今既然正式得到了承认,那么为了安抚人心,让大家踏踏实实的呆在这里。就必须得让人安家落户。
这里的匠人和壮丁的来源主要是两种,一种是逃户,已和家人失散,想要找到他们的亲眷,就必须联络地方官府,帮忙寻访。其次就是造作局里本身的匠人,他们的家人本就在南京,因为一家都是匠户,所以编至各处做工,后者的家眷很快接了来,妇孺青壮六百余人,至于其他的,则是郝风楼想办法,托锦衣卫寻访。
有锦衣卫出面,地方的官吏一般不敢不给些方便,只要有线索,迟早都会找到,大明朝的户籍管理十分苛刻,所以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切水到渠成,所有人安心了,营地里的匠人和青壮们都知道,自己的少爷原来并非是一般人,在这里有吃有睡,家人又可团聚,又没有监工的鞭子,甚至还有工钱,便如一下子置身在了天堂,一颗颗心思也就安定下来。
为了安置人口就必须建房子,木匠和石匠都是现成的,因此修建房屋,甚至为火铳队修建校场等设施,也成了头等大事,郝三近来为此很是苦恼,可对他的那位大少爷来说,心思早已不在营地这里了。
赐婚的旨意到了,郑和亲自拿着圣旨出现在了郝家。
郝家中门大开,府中命妇人等俱都来迎,郑和宣读旨意,口称:兹闻靖国公之女陆妍、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禄州侯子郝风楼,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陆氏待宇闺中,为成佳人之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于良时永乐一年良辰完婚。”
接了圣旨,府中早准备好了炮仗,命人燃放,这边郝家的圣旨到了,陆家那边也有圣旨到达,郑和松了口气,朝郝风楼道喜。
郝风楼连忙道:“七月十九,也即是说半月之后,即可完婚”
郑和道:“因是赐婚,六礼之礼自有人操办,你不必多虑,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郝风楼不由乐了:“感谢组皇上对我生活上的照顾,从此以后,我定要悬崖勒马,重新改造,好好为组皇上效命。”
郑和笑嘻嘻的道:“得了,咱家得回去复命,你是清闲,可是赐婚这事儿却得有许多人不清闲了。”
郝风楼猛地想起什么,突然拉住郑和道:“是了,有件事想问你。”
见郝风楼的脸色正经,郑和不敢怠慢,随郝风楼到了一处偏僻处,郝风楼道:“近来宫里有什么动静”
郑和愕然道:“宫中宫中近来无事啊。”
郝风楼却是不信,道:“你去寻过师傅吗师傅怎么说”
郑和正色道:“师傅早想搬来你这里,偏偏你不去请,他说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你完婚之后请人用轿子抬来。”
郝风楼不由苦笑,道:“哦,是吗我险些忘了,一家人嘛,要这么多虚礼干什么,想来就来,他这样扭扭捏捏,倒显得我这做门生的不肯他来一样。”
正在这时,郑和似乎是想起了某件事,连忙道:“对了,宫里近来确实有一桩事,陛下前几日命人打听了一下牙防组。”
郝风楼打了个激灵,道:“后来如何”
郑和笑了:“后来想起和你有牵连,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郝风楼不由松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
郝家上下已是开始张灯结彩,秦晋之好,又是赐婚,自然是格外的重视,即便是郝父,也因为这门亲事拖延了南下的日子,七月初三,皇帝朱棣移驾太庙,告祭天地,随即痛陈安南胡氏的罪恶,随即下旨讨伐。
即日,朱棣亲往龙江饯行,这一天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数千京营随行,军容之盛,让人不敢直视。
京中的文武官员都随驾前来,此时万人空巷,江岸人山人海,郝风楼穿着簇新的衣衫,站着人群之中并不起眼,倒是遇到不少熟识的人物,纷纷和他打招呼,因为赐婚的事人尽皆知,所以不少人借机道贺。
郝风楼自是一一应了,他的目光却一直关注着太子和汉王。
这两位殿下并排站在朱棣的身后,学着朱棣,在高台上眺望着远去的雄师,在他们的身后还有陈王子,陈王子一脸倦容,虽然清了余毒,可是身体遭此残害,此时不免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又处在风口上,不断的咳嗽。
陈王子见到郝风楼的时候,乖乖过来,笑吟吟的道:“小王一直盼望能拜谒郝千户,好当面致谢,不想今日能够撞见。”
郝风楼抿嘴笑了笑,道:“哦,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殿下的身子好些了吗”
陈王子道:“好了不少,有劳挂心。”说罢,眼睛朝那远去的舟师瞥去,忍不住叹道:“只是今日他们要去小王故国,而小王却独留异乡,大明虽好,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今日目送他们,心里不免惆怅。”
郝风楼笑着抚慰他道:“殿下放心,待踏平安南,拿下了胡氏,到时殿下自可在我大明精兵护卫之下重返故国。”
陈王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良久,他才道:“是了,听说郝千户近日就要成婚”
郝风楼道:“正是。”
陈王子露出笑容:“小王身子好了一些,到时候少不得要厚颜登门讨杯水酒,有空呢,郝千户也可来鸿胪寺坐坐,近来鸿胪寺太安生了,有点静得不像话。”
郝风楼哂笑道:“都说心静自然凉,那鸿胪寺每日不知多少宗亲藩王和使节出入,怎的会太静,必定是殿下的心太静了。”
陈王子朝他眨眨眼,道:“这却是郝千户错了,自从那宁王倒了霉,鸿胪寺才静下来的,你看,这么大的一个亲王,何等尊贵,现如今呢,打了个半死,还在养伤,据说连腿也瘸了,宫里倒是有御医过去,不过我看着,似乎也只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