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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亩的建筑确实成了柴火,而且已经成为了灰烬。

灭门。

而且由于灭得过于彻底,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郝风楼依旧笑吟吟地出现在了周家,与周家的家主谈笑风生,当听到铳声的时候,周家家主露出了不安,却还是勉强敷衍,等到有一个铳手快步而来,低声在郝风楼耳畔耳语几句的时候,郝风楼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忍不住对周家家主道:“这茶倒是不错,想不到在这里还有如此正宗的茶水。”他显得漫不经心,平静地吩咐那铳手道:“你下去吧,死干净了也就死干净了,这等不识相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他当我们远道而来真是来踏青的咱们来是平叛的,平叛不杀人不见血,那还平个哪门子叛”

那铳手退下,周家家主脸色更加难看,郝风楼便对他道:“家父再三说,周家算起来也是老相识,还说交州周家乃是会安周家的本宗,想不到周家还在这会安留有一支血脉,家父与交州周家的周先生乃是忘年之交,此番我来,家父再三嘱咐定要好生给予照拂。”

周家家主连忙欠身道:“侯爷错爱,愧不敢当。”

郝风楼从周家告别,周家这边已经从混乱中渐渐地稳定下来。

稳住了这些人,整个会安城也顿时稳如磐石。紧接着四处开始张贴文告,无非是叛贼已伏诛,逆贼陈天利被擒,王师驻扎于此,秋毫无犯,大家不必惊惧云云。

紧接着便是一些传统的项目,火铳队扎下之后,郝风楼将这王宫改为自己的行辕,一面撰写奏书,报发大捷,闲下来时便和郑和闲坐。

郑和深看他一眼,忍不住抚掌道:“师兄这一手实在精彩。”

郝风楼故作不懂的道:“师弟这是何意”

郑和足足憋了一天,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师兄又拉又打,很是精彩,其实平叛容易,可是安抚却是不易”

郝风楼笑了笑:“安抚其实并不难,就看有人愿不愿意做而已,假若是别人,攻到了这里,秋毫无犯,下头的官兵肯答应么若是别人,不砍了人头拿去多报一些功劳,心里痛快吗牵涉到了利益和好处,安抚二字,在眼里就不值一提了。”

郑和一想,也就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了个利字,无利不起早么若是寻常的军将,巴不得将这里杀个血流成河,人头越多,功劳越大,巴不得将这里抢个底朝天,即便不放入私囊,也可让下头的将士们大捞一笔。

可是师兄呢

郑和幽幽的看了郝风楼一眼:“师兄的利益不在于一时一地的得失,而是在为交趾的长远打算细细思来,师兄这一手,可保交趾数十年太平了。”

郝风楼道:“现在是几十年,不过过几天,就是三百年。”

第一章送到。

第三百九十三章:岂有此理

海防侯的告示已经传檄各地,顷刻之间,各地的叛军纷纷瓦解,其实打到这个份上,徒劳无益。

而紧接着,郝风楼下令所有人原地驻防,维持地方,其实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火铳队这点人,即便是去收复各地州府,也是实在寒碜,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原地卫戍,给予几分信任,自己再上书朝廷,恳求朝廷处置。

一封封请降的书信送到郝风楼的手里,郝风楼命人绘制了一封安南南部的地图,标记上里头驻扎的叛军,再根据一封封书信,将叛军一点点的抹去,最后,整个安南南部,叛军几乎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一场叛乱轻而易举弥平。

郝风楼的心情,自是不错,这几日每日赴宴,轻松惬意,他有时偷闲,会写几封家书,命人带回去,有时则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蒲扇,晃晃悠悠。

这样清闲地日子,是郝风楼不曾有过的,每日埋首案牍还有人情交往,使他心神俱疲,而如今,却让他精神饱满了不少。

郑和则是对炮船很有兴致,隔三差五便登上去左看看右看看,有时寻了水手和舵手来,问些奇怪的问题,显然在煎熬的晕船之后,郑和对这舰船和大海,已经有了浓厚的兴趣,他经常带着一个簿子,还命人带了笔墨提在篮子里,会将船上的许多事记下来,有时孑身一人背着手,猩红的披风随风卷起。他站在滩头上,遥望着海湾,遥望着那一艘艘停泊在洋面的大船。

夜里郑和回来。便拉了郝风楼,说一些闲话,师兄弟二人其实并没有太过于热络,这是一种很平静的关系,并不会牵涉太多公务,大抵是今日如何,另一个便答道:“本想打盹。谁知一睡就是两个时辰。”有时郝风楼会咆哮:“朱亮那个狗东西,居然带了changji在我屋里”

说到这里时,郝风楼便不禁噤声。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师弟有缺陷,提到这种事,不免会尴尬。

不过郑和却不以为意,含笑道:“哦。他料来是想讨你欢心。怕你没人照料,师兄不必拒绝他的好意。”

郝风楼笑了,抿嘴不语。

“出去走走吗”郑和突然道。

郝风楼点头。

此时夜里街道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岗哨,和平日和睦的气氛大大不同,前头有两个力士掌灯,借着这昏暗的灯影,郝风楼背着手。郑和也是同样。

一直向前延伸,直接没入了黑暗。砖石缝隙之中长了青苔的青砖路上,郝风楼每踩一步,都传出回响,而郑和走路像猫,永远没有声息。

靠着这路上,便有一条小河,这小河是连接着护城河的,布置了专门的石阶,供人取水还有妇人们在清晨时洗衣,河水在夜里发出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妖异,好在这声音并不大,被夜间的虫鸣鸟叫所掩盖。

郝风楼突然吁了口气,目光穿过了幽暗,看到了前方的河上是一个小拱桥,这拱桥和广西的拱桥很是相似,石拦上还有浮雕,郝风楼依稀记得,是安南和占城国双方交战的一些故事。

只是这些和他无关,他并非文人墨客。

黑暗中,郑和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有些尖锐:“师兄,我有一句话憋在肚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唔”

郑和道:“我觉得,自此之后,郝家在这里,即便不是藩王,只是世镇交趾,可是这交趾,至此之后,也已和郝家血脉相连了。”

“嗯”郝风楼模棱两可,他清楚,这些话有忌讳。

郑和吁道:“我经常听说,什么天下有德者居之,这话我不信的,可是现在细细思量,安南这样的地方,流官管不住,陈氏也管不住,他们都失德了,而郝家不同,人心,如今已经尽归郝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