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记,就是那篇,便是由方孝孺草拟,老夫抄录而成。”
杨士奇也不禁笑了,道:“原来如此,那篇诏书倒是吓了不少人半死,这方孝孺竟是想说动天子命举人、生员人等悉数回到乡中,先行教谕乡中子弟,哈当时便是士奇也打算收拾包袱准备回乡了。”
解缙淡淡道:“所以为政者,最紧要的是杜绝不切实际,陛下也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咱们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关系着千千万万的人,是以,做大臣的,少不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瞻前顾后,更该三省吾身,随时反省自己的得失。”
杨士奇抿嘴一笑:“士奇受教。”
说罢,于是二人各忙公务去了。
其实有一份奏书就在解缙的手上,这是今日一大清早便送来的,写奏书的人是金幼孜,说自己身体不适,难以担当大任,伏请回乡之类。
这份奏书写的很草率,看上去像是在敷衍,以金幼孜的文采,理应声情并茂才是,可见写这份奏书的时候,金幼孜的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解缙其实未必觉得可惜,只是这一次摔得太惨,不但赔了自己,还赔了一个阁臣,这个教训使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除了那金幼孜的请辞奏书,今日还有几分奏书颇让人深思,又有几个人要求在交趾分封土司了。
解缙眯着眼,知道这是有人要趁热打铁了,流官闹出了乱子,井田已闹得沸沸扬扬,这两样怕是都不成了,眼下这个时候趁着陛下正在盛怒之中,郝风楼趁此机会自然是打算钻了空子。
解缙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在那奏书上提起笔,拟了一张票,上书:陛下圣裁四字。
眼下这个局面,解缙需要尽快调整状态,提防那杨士奇,至于这个郝风楼,实在是管不着了。终究郝风楼是个武官,而杨士奇,某种意义来说,才是能够将自己取而代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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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幸福来的太快
金幼孜终于走了,就在请辞的奏书递上去,也不过是今日的功夫,宫中便已奏准。
没有任何挽留,更无人惋惜,有的都是冷漠。
人走茶凉,道理便是如此,这个人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这庙堂之上,自然没有人再注意这个人。
倒是他离京时,有不少人去相送,解缙带着几个同乡,在朝阳门与他话别,杨士奇据闻也是去了,终究还是同乡,面子上也抹不开,至于金幼孜,早已心灰意冷,倒是没了什么愤怒,对杨士奇的态度不算太热,也没有太冷。
如今他已是一介布衣,而人家贵为阁臣,将来说不准,还有大好的前途,此时若是再得罪杨士奇,谁能保证十年之后,这个人惦记起你,再参你一本
有些事,你看得开便罢,看不惯,也得看得开。
自然,这些只是细枝末节,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对这个人有什么兴致,金幼孜的致仕,使得朝中的格局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二杨与解缙为首的阁臣分庭抗礼。太子殿下亦开始产生不安,不过在对待太子方面,双方的目标还算一致,杨士奇乃是太子少傅,亦负责太子的教育问题,除了伴驾或是在内阁当值,却也会隔三差五,应诏前去东宫授课。
只是内阁突然分裂,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有人卖身投靠,有人改换门庭,也有人踟躇不决,索性两不相干。
这众生之态直接影响到朝廷的政务。比如前几日吵翻天的流官之议,却是一下子消停了。
现在大家明哲保身都来不及,一个个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谋划。谁还有兴致,去争吵这个。
因此数日之后,郝风楼被诏入宫中觐见。
入宫,对郝风楼来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早已习以为常,在接到旨意之后,郝风楼立即成行。
等到了暖阁外头。却是朱棣正在召见入京述职的大同知府,那王安亲自出来,笑吟吟的看着郝风楼。道:“郝大人,陛下有旨,请郝大人等候片刻。”
郝风楼颌首点头,自然也不急着进去。
这王安一时没走。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就不免显得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王安便干笑道:“哦,是了,郝大人,近来锦衣卫那儿,忙么”
“还好。”
王安笑嘻嘻的道:“其实咱家理应恭喜郝大人的,年纪轻轻。便贵为同知,真是少年英雄。郝大人气宇轩昂。文武皆能,也难怪陛下对你垂青,即便是王娘娘,亦是对你赞不绝口,前个儿,不是岭南送来了一批荔枝嘛,王娘娘就特意命人送去贵府郝大人是娘娘义子,在娘娘心里,可不比几个皇子的份量轻。”
“哦,是么”
王安显得有些泄气,热脸贴了冷屁股,自己这般热络的凑上去,结果郝风楼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实在教人有点恼火。
而郝风楼呢,倒不是单纯厌恶这个王安,实在是他这锦衣卫同知,没必要和东厂督主打交道,是人都知道,眼下这锦衣卫和东厂闹的很僵,许多锦衣卫被东厂夺了权,心里不忿,上到都指挥使,下到寻常的校尉,都对东厂咬牙切齿,自己若是和东厂打的火热,这锦衣卫里的差,还不如不做。
况且,东厂开始将手伸到锦衣卫的一些要害地方,这已是完全不能容忍了,郝风楼之所以不生气,无非就是这北镇府司并非是他当家,都指挥使大人都没跳脚,自己凑什么热闹,可这并不代表,郝风楼不恼火,眼下对郝风楼来说,最根本的问题是交趾,而非锦衣卫而已。
王安如今也算是天子跟前的红人,东厂如今的权势,也越来越大,直接压了锦衣卫一头,这王安见郝风楼如此傲慢,心里便忍不住冷笑了,脸上却依旧是和蔼可亲,只是二人索性都闭上了嘴巴,谁也没有搭谁的话。
这一等,居然是小半时辰,那大同知府,才浑身冷汗的出来,这位知府大人,人很清瘦,骨瘦如柴,其实年纪并不大,可是显得并不年轻,鬓间依稀可看到白发,抿着嘴,眼神有些飘忽,整个人显得很是失落。
尤其是他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冒失,居然差点和王安撞了个满怀,等到抬起眼看到王安,只是咕哝了几句,连郝风楼都没听清他说什么,料来也就是一些抱歉的话,却声音放的很低,然后孤零零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