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慌不忙,去打开圣旨来,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朱高炽奉旨监国,素来勤恳,朕素知其孝心,今闻太子染病,朕忧心如焚,即令太医检视朕之天下,即尔之天下也,如今尔抱病在身,可是国事不可一日无主,京师军政之事,仍旧托付于尔”
太监一字一句念出这份恩旨。
恩旨的前头,是对太子的关怀,便如寻常父亲,关心自己的儿子,至于后头,则是说明了利害,告诉朱高炽,国事为重,虽然身体不好,之事国家之事,不能委托他人,少不得这朱高炽,还得继续监国。
如此恩旨,若是寻常时候,倒还好。可是现在
跪在地上的朱高炽肥硕的身子微微一颤,旋即眼泪模糊,当听到尔之天下时,他撑着身子的双臂,开始有些软弱无力、不受控制了,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
“殿下殿下”
这太监念完了,却见朱高炽整个人几乎萎了下去,不禁低声叫唤。
朱高炽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脸色青紫,这才狼狈的站起来,勉强笑道:“儿臣儿臣谢父皇恩典,父皇待儿臣,恩重如山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唯有粉身碎骨,为君父分忧”
他接了圣旨,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待那太监一走,整个人便打了个踉跄。
东宫的内官一看不好,快步上去将朱高炽搀住,几个人七手八脚,将朱高炽扶去寝殿歇息。
圣孙朱詹基听了消息,已是连忙赶来,见到病榻上的朱高炽,只是看一眼,便知道父亲是真正病了,朱詹基泪如雨下,道:“父亲,这这是何必,何必如此圣旨里”
朱高炽已是无力的挥挥手,屏退左右,深深看着朱詹基,道:“父子相疑到这个地步,到了这个地步为父为父为父心寒,寒心透了。詹基,詹基你来,为父要告诉你,要交代你,从今往后这从今往后啊为父的日子,不好过了不能长久啊,长久不了了哎怎会到这个境地,怎么会到这个境地,詹基以后,安心在东宫读书,不要出门,不要再去结交大臣,除了几个授课的师傅,谁也不要见,从此以后,东宫要断绝了和外头的干系要出事要出事你等着看父子父子咱们姓了朱,哪里会有什么父子”
见父亲语无伦次,朱詹基连忙抓住朱高炽的手,道:“事情并没有这样糟糕还没糟糕到这个地步陛下只是受小人蒙蔽而已,陛下圣明,迟早会幡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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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全城搜捕
朱高炽却只是苦笑,看着这个让自己刮目相看,却还略显几分稚嫩的儿子,不由摇头,苦笑道:“智子疑邻你听说过么人只要起了疑心,你做什么,说什么,无论好坏,最后都是错的,更何况是天子起了疑心。为父的那个父皇,你的皇祖父,为父要比你清楚的多,父皇如今统兵在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引来更深的猜忌。你想想看,来的人是丘福,是丘福啊”
丘福实则上,对朱高炽来说,比郝风楼更可怕,因为丘福就是汉王,汉王就是丘福,陛下这样的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一面是对自己如沐春风,既表现出信任,又对自己嘘寒问暖,又一面,却是动用了丘福,朱高炽哪里不知道,这是要准备收拾和敲打自己的前奏,至于到底收拾到什么地步,敲打到什么境地,那么也只有天知道了,唯一已知的事是,这一次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好不容易,打垮了汉王,还没有得意几天,没想到,事情就恶化到了这个地步,想到这里,朱高炽就遍体生寒,就忍不住哆嗦,一股大难临头的情绪,弥漫在自己身上,他不禁苦笑,笑的很苦。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太监急冲冲的进来,道:“殿下大事大事不好了”
朱詹基怒了,呵斥道:“滚出去。”
这太监,本是东宫心腹中的心腹。此时见圣孙吼他,哪里敢造次,畏手畏脚。正待乖乖出去。
朱高炽却是道:“进来,又出了什么事”
这太监小心翼翼的看着脸色铁青地朱詹基一眼,才唯唯诺诺的上前,道:“殿下,詹事府右詹事刘涛、骁骑营指挥使同知郑文彪、翰林编修陈风、户部侍郎”
朱高炽的脸,立即沉了下去,他不由苦笑:“都已经拿了是么都是什么罪名”
朱高炽渐渐变得平静起来。其实一开始,他就应当想到这个结局,他叹口气:“你好生的说。”
和太监哭丧着脸:“多是德行有亏。”
“”
朱詹基不由咬牙切齿:“这是莫须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高炽却是先挥退了太监,朱詹基表现的义愤填膺,不是没有道理,这里头许多人。都曾和东宫关系密切。和朱詹基的私交,也都良好,现在突然全部拿了,以朱詹基眼下的年轻气盛,如何能够接受。
朱高炽却是眯着眼看朱詹基,一字一句的道:“天威难测,功过赏罚,俱都出自帝心。这等事,有什么道理可讲。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这些人,已经完了,已经没有用了,必须壮士断腕。”
朱詹基皱眉:“父亲的意思是,从此之后,再不与他们打什么交道”
朱高炽沉吟着,慢悠悠的道:“不,不能如此,父皇这是明旨捉拿,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这些人是为父的死党,这个时候,撇清关系已经迟了,越是撇清,越是不清不楚,你要去各家的府邸,去安慰他们的家人,让他们不必过于伤心,得显出交情出来,只有这样,父皇才会认为,为父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光明磊落,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这只是寻常的人际交往,并不是狼狈为奸。你要带着礼物,也不必大张旗鼓,就像平日一样走动即可。”
朱高炽似乎振作了一些精神:“从今日起,东宫的日子,会很难过,昨日还是门庭若市,明日只怕就要门可罗雀了,你要有这样的准备,这未必就是世态炎凉,只是有人想要保护自己,也想保护为父而已,前些日子,为父是得意了一些,现如今,再不能如此了,再不能如此断不能如此”
朱高炽连续说了几个不能如此,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眼下要明哲保身,就得让陛下放心,也不能让那丘福,挑出一点刺来,你是不知道,不知道啊那丘福,是巴不得为父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已不比从前,为父现在依旧还要理政,可是少不得要深居简出了。可是对你,为父告诫你八个字,你仔细听着。”
朱詹基眼睛有些红肿。
朱高炽满怀希望的看着他:“谨言、慎行、慎之再慎”
朱詹基深吸一口气,颌首点头:“儿臣受教。”
轰
那外头乌压压的乌云,似乎再承受不住,终于平地响起一声惊雷,一道电光,宛如火蛇一般在天际划过,这寒冬腊月的天里,竟是突的大雨如注,那肆虐的北风,吹打肆虐,宛如千军万马发出怒吼。
朱詹基走出去,不禁觉得冷,心有些冷,身子也冷,那断线珠子一般的雨水,自殿宇的檐下哗哗的落下,形成了水幕。
一个太监乖巧的拿了件狐皮的披风上前,道:“殿下冷”
朱詹基接过,叹了口气:“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好大的雨,好大的雨”
对于锦衣卫来说,素来是不好受的。
怀揣着驾贴,鱼服被厚重的蓑衣包裹着,斗笠着依旧淅沥沥的挂着水珠,迎着这大风,已经成为了指挥使佥事的曾健迎来了第一个差事。
数十个蓑衣校尉已是按这刀,按刀的手早已的,冷的他们将刀柄握的更紧。
户部的部堂里,一切如旧,可是当他们出现的时候,立即引起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