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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也绝不会顾忌任何的颜面,将他碎尸万段。

“遵命。”

公房里,杨士奇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连番唏嘘,虽然已是知道大势已成,这郝家对朝廷绝无因循苟且的可能,只是当他真真切切的知道郝风楼要对朝廷动手,身为内阁学士,杨士奇开始不安宁了。

他其实是不愿意摊牌的,宁可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下去,可是现在,他只能做出选择,假若这时候,自己立即去信朝廷,告知此事,那么能否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呢若是如此,那么自己岂不就是忍辱负重,深入敌营,为君父分忧么

到时,只要郝家一覆灭,必定会重新获得天子的信任,再一次出将入相。想到这儿,杨士奇的心不由自主的热乎起来。

他提起笔,在案头上铺开一张纸,蘸墨连忙写了几个字,心里在想说,郝家那儿不可能没有防范,这封奏书若是送出去,却不知该如何才能保险。

正写着,他突然眉头一皱,却又将笔抛下,他犹豫了。

犹豫并非是因为畏惧,因为他想到了许多点点滴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如此的认同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人,喜欢这里的事,一开始的时候,当他刚去谅山,确实有许多不习惯,可是这两年来,他慢慢习惯,有时来回于府衙,有时穿梭于士林,甚至是那一到夜里便灯火如星的市井,他也已渐渐习惯,甚至有了喜欢。

他认同这一块土地,认同这里每一个繁忙的人,陈学的理论是有些粗糙,可是现实之中,这里确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自己所期待的圣人之治,或许这里距离依旧遥远,可是比起金陵呢

杨士奇一屁股坐下,双手不安的在来回擦动,他最后幽幽叹了口气,将案头上的白纸抓起来,揉碎之后丢入了一旁的碳盆。

碳盆里,火焰蹿起来。

当一切都回归于正轨的时候,郝风楼带着八百人马开始启程了。

前去广州,其实并不算麻烦,只需要坐着船沿着漓江一路顺水而下,再走一些陆路,寻到珠江的支流,便可继续坐船,直抵广州城下。

这儿来往着许多繁忙的客商,而这一支队伍当然很容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也正因为如此,当南宁大营的沐晟得知此事之后,亦是大吃一惊,按照他的习性,自是连忙派人奏知朝廷。

不过郝风楼这儿其实倒也并不担心,广东虽曾是当年赵王的藩地,而事实上,赵王为了拉拢陈学和郝风楼,因而几乎任由陈学传播,无论是郝家或是陈学,在这里都有盘根错节的实力,再加上所携带的八百护卫,若说和广东各卫兵马鏖战,或许不成,可是要保护郝风楼周全,全身而退,却不算是什么难事,这里有太多的河流纵横,又南邻汪洋,只要郝风楼愿意,遁入海中,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当然,郝风楼的底气其实不只于如此,他的底气还来自于朝廷的反应时间,和广东地方官员的犹豫不决,郝风楼一直深信,没有真真切切的圣命,这些个朝廷命官,是谁都不敢铤而走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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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转眼一月过去。

夏日炎炎,此时的闽粤等地宛如一个大蒸笼,河床开始干涸,沿河和许多田地亦是开始龟裂起来,宛如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

广东大旱。

好在这儿本就不是鱼米之乡,些许干旱倒也无妨,只是因为许多河道水位下降,却是让诸多商贾苦不堪言,许多地方不能行船,就必须得走陆路过去,而一旦走陆路,却不知又要糜费几何,需要耽误多少日子。

郝风楼为此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是他沿途观察,却是发现广东的旱情,实际上受到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低了许多,究其原因,无非就是近几年来,广东的许多田地都已经抛荒,大量人口偷渡去了谅山,这儿的青壮宁愿去从事工商,也不再愿意务农,因而不必再靠天吃饭。

也正因如此,即便遇到了荒年,粮食减产,唯一让广东深受其害的便是粮价涨了几乎一倍之外,其实影响并不大,正因为粮食暴涨,附近各地的商贾才大量押运着粮食来兜售,虽然让本地人生活困难了许多,可是勉强还是有度过荒年的动力。

很多时候,在这个时代,人只求活着便好,能活下去,其他的一切都不甚紧要了。

终究吃糠咽菜乃是常态,大家过惯了苦日子。

八百个护卫如今穿着的乃是夏季的军服,都是短装打扮,只是行李不少,人人都晒得黝黑,大家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他们的意志力足够,也没有什么抱怨。

倒是他们一行人颇受瞩目。沿途所过的码头、县城,不知交涉过多少地方官吏或是水路巡检司的人员。他们对郝风楼等人的态度大抵都是相同,无非是敬而远之而已。

郝风楼打着的名目乃是恭送刘皇后,这名目简直有些可笑,不过人家要表示忠心,你能说什么。莫说是如此,即便人家没有理由,遇到了郝家的人,你又能奈何

这便是郝风楼的凭仗,这个帝国最大的问题就是。除了天子之外,竟是寻不到几个敢拍板担当的人,太祖皇帝建立的完美分权制度,某种程度也将所有的臣子全部阉割了个彻底,人人手里有那么点儿权,其实就等于是没权,没有权利就没有责任,没有责任就只剩下敷衍其事和推诿了。只要不犯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