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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奏书如雪片一般的飞入了内阁。
次日,无数群情激奋的大臣在廷议之中,慷慨其词。
这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日子,可是对于徐景明却是至关重要。
这满朝廷,都是漫天的杀伐声,徐景明罪恶滔天,理应诛杀,以儆效尤。
几乎所有的言官,各部堂的所有大臣,都是众口一词,他们和徐家无冤无仇,可是和黄淮一样,他们要的,只是撇清自己而已,尤其是从前和徐家走得近的大臣,此时更是慷慨激昂。
“徐景明通贼,只这一条,就足以诛杀,妇人之仁,只会反受其乱”
“此人恶迹斑斑,留之何益,杀了他,便可震慑奸臣贼子。”
而朱橚则是坐着,只是坐在一边,他没有说话,脸上只是冷漠,他耳边已经听不到那义正言辞的咆哮了,这些人在他眼里,就仿佛是一场默剧,看到这些歇斯底里之人,竟是有几分可笑。
而所有人,在慷慨其词的同时,却是忍不住朝他看一眼,朱橚的表现,让他们有些错愕。
朱橚叹口气,突然起身离座,而大臣们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
朱橚就这样走了,离开了奉天殿,让人尴尬不已。
他背着手,出现在殿外的时候,眼底里出现了一丝悲哀,就这样在艳阳下,他嘴唇轻动,淡淡的,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靠这些人,真的能保住社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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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出卖
周王,实在叫人有些摸不透。
而大臣们却正因为他的乖张性子,觉得有些惶恐。
一个摸不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你若说他软弱,可是徐家当权,他如雷霆万钧一般,一夜之间,便翻云覆雨,将徐家一下敲断了骨头。可你若说他强硬,偏生在事成之后,他选择了原谅,这种原谅,却似乎也需要某种勇气。
不管如何,殿下出了大殿,对于这些人的争论,无动于衷。
于是大臣们哑了火,谁也不知,殿下为何如此。
而且,大家发现,今日的黄淮,异常的沉默,沉默的可怕,黄学士的心力,似乎更多的扑在了文宗实录的修订上头,至于其他的事,他近来都是充耳不闻。
而大权独揽的周王,却总是带着几分神秘,他在想什么呢
朱橚离开了宫中,他动身去了一个地方。
锦衣卫诏狱,在这里,他见到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人物。
徐景明在锦衣卫的待遇,实在不太好,近来风向有变,无数大臣落井下石,以锦衣卫观望风向的本事,又怎会不知,这徐景明,怕是要大难临头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卖力表演,那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钰自然也不甘人后,他越是想和徐家撇清关系,在对待徐家的事上,就越是要残酷无情,既然他是这样想,那么自然也是这样干的,知行合一,也不尽然是读书人的专长,于是一番手段下来。徐景明已是皮开肉绽。
朱橚见到徐景明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累累了。
朱橚皱眉,挥挥手。将校尉们屏退,而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景明,良久,才道:“你受苦了,怎么样,还吃得消么”
徐景明抬头,一看到朱橚,便大叫:“殿下,冤枉哪。我”
朱橚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说了,也不必解释,无论你是不是郝风楼的细作,本王都相信,你一定会给本王一个无懈可击的故事,是么”
徐景明愕然,他讲故事的能力,确实一流。金陵之中,似他这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绘声绘色、栩栩如生的人很多,不过徐景明一向认定自己是其中的翘楚。
可是现在。朱橚一番话,却是让他在来之前,想到的无数个版本故事。却是统统沉沙折戟,这狠狠一拳。等于是打到了空气里。
徐景明于是讪讪道:“殿下,可是我确实冤枉。那些劝降的书信,尽都是”
“都是受郝风楼的胁迫,又或者,是别人伪造的是不是”
“这殿下能听我说完好么”徐景明动了一下,顿时牵扯了全身的伤口,疼的他咬牙切齿。
朱橚却是温文尔雅的笑了笑,道:“你不必说,本王知道了,这么说,你是逃回来的,是要继续给朝廷效命。”
这时候,徐景明突然没底气了,假若这个时候,又人声色俱厉的盘问他,他反倒能理直气壮的一一辩驳,可是现在,却让他有些有力无处使。好在徐景明是绝顶聪明之人,这个时候,再如何辩驳,都是苍白无力,于是他索性眨眨眼睛,随即便开始滔滔大哭起来:“我徐景明,世受国恩,族中老幼,都在金陵,岂会同流合污,不忠不义,那郝风楼,终究是乱臣贼子,我虽不是东西,却绝不敢为虎作伥,殿下明鉴啊。”
朱橚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他,良久,他脚挪了几步,突然道:“你小时候,很调皮,有一日,差点烧了禁苑是么”
“”
朱橚叹口气,道:“你天子聪敏,本该是栋梁,前几年,你操持新军,就很有一番模样,有人说你是乱臣贼子,这些话,本王不爱听,你可知道,为什么”
“殿下的意思”徐景明还真有些怕这位周王殿下了,这个家伙,有点儿让人摸不透。
朱橚微微一笑,道:“因为人心太复杂,每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只是想借以影响别人,而本王,有自己的眼睛,有自己的耳朵,会自己去看,自己去听,不希望受任何人的影响,一个人的好坏,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在于本王怎么看,你明白了么”
朱橚说罢,抬眸,看了看这里的环境,显得有几分厌恶,良久,他道:“你现在一定在想,既然本王说了这么多,那么本王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听到的是什么,是不是”
徐景明苦笑,道:“殿下不妨直言,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索性干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