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喊来明貌说了会儿话,吃了小半碗珍珠米粥,才又沉沉睡去。
秦之游将林郁等人带到前厅,一道上座商议水患大事。林郁从清河一路赶来,实际上所见临安的受灾境况,比清河更为严重些,临安沿运河的半边城已然淹没,幸好林青穗之前将宅屋买在南城,这儿地势偏高,水线未漫延过来。
秦之游问他清河那边状况,“那边还算把控得住,”林郁道:“官府一边在迁移沿河居民,一边也在加固堤坝,应当无大事。”
秦之游欲言又止,最终只得揉着眉心无奈道:“总之万事但求稳妥,你和明小姐不若在这里住些日子吧。”
明貌本是担忧青穗而来,见人病成了那副模样,自是不忍再走,她对着林郁小声道:“行,咱们在这陪着穗穗。”她望着外边雨帘,又忍不住埋怨:“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外边都淹成河了,路上好多的难民,官府也不管一管。”
秦之游端着茶杯喝口龙井,热茶烫着了上颚的两颗水泡,“嘶”的一声,放下茶盏道:“天灾难测,没法子,府衙那边正在想办法治水救人,据说朝廷也要派钦差大臣下来赈灾,咱们平头百姓也不能如何,咱们在城隍庙那边设个施粥摊,能帮点是点。”
“但愿雨快些停吧,”林郁负手站起身,仰头望着窗外,喃喃道,“穗穗也快些好起来。”
抑或是天公作美,过了几日,雨势竟当真渐收,天上头还冒出轮温温的太阳来。
临安百姓终于等来了些许盼头,更令人惊喜的是,不到傍午,沿河半城的洪水竟然全数退了下去,大批难民跪地朝天叩首,高呼上苍有好生之德,官府老爷们治水有方。
秦之游一整日没有来林家,林郁心中不由得将此事再三琢磨,临安这半城的洪水,如何能这般迅速排完,下游几城又如何承受得住。
林郁想去问一问穗穗有关此事,但一见到她那般孱弱模样,忍住嘴没敢烦扰她,只小心地喂她喝了一碗枸杞鸡汤。
“外边停雨了吗”林青穗拭了拭嘴角轻声问。
“是,出日头了,”林郁回道,硬挤出个笑来:“洪水也退了呢。”
林青穗怔了半晌,到底百转千回的低叹了一声。
当时林郁还不明白幺妹那句愁叹是何寓意,直到三日之后,明府那边派下人来寻明貌,一身狼狈的老仆人见着明貌就要嚎哭:“小姐不好了”
明貌大惊失色:“管家,你为何这副模样可是我爹派你来的”
“淹了,全淹了”官家高声哀哭,含糊不清地说道:“洪水眨眼之间就涨起来了,屋子都给淹没咯”
“发洪水了”明貌脑子嗡的一下,急声问:“那我爹呢,我爹逃出来没有,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一有不对,就赶紧跑吗”
“跑了跑了,咱们千辛万苦才救得条命,都来临安投靠明氏主家来了,老爷正在寻你。”明貌被惊得口干舌燥,心如擂鼓,她疾步进屋跟老林头夫妻告辞,匆匆忙忙带着老仆赶往姨母明府。
清河也被水淹了消息一经传开,临边县州百姓议论纷纷,众人原本只当那边水灾程度,顶多也就和临安滇池一般,谁知坏消息一个累着一个传来,最后说是清河被洪水吞噬,周边已成汪洋大海,连陈郡的府衙都没逃过一劫,知州大人干脆跑到别地避灾去了。
大批自陈郡而来的游民涌入周边县州,临安城本就内患未平,又新添数万别县难民,一时间大街小巷到处可见衣不蔽体的难民,妇孺病穷,啼饥号寒。
因林青穗在家养病,这些事秦之游和林郁都有意瞒着她,林青穗却强自打起精神来,调度几家铺子的流水银子,交给林郁,说是让他想法子修几间善堂。
林郁宽慰她道外边一切都还好,朝廷派的钦差大人就在路上,很快就要抵达清河了。
“钦差大人”林青穗呢喃一声,没由来的,心里腾起一股浓重的不安来,她开口问林郁:“可知钦差大人是何人”
“这个我倒不知,”林郁掖了掖了她的被角,见她近日气色一日日的好起来,总算松了口气,他温声说:“你先别管这么多了,好容易病有了起色,就安安稳稳的养着身子,等病好全了,再听这些热闹不迟。”
高氏也在一旁道:“对对,穗穗啊,你就先养病,千万别东想西想了。”
林青穗无奈只得作罢,晚上心神仍是不宁,趁着高氏不在,她蹑手蹑脚的起了身,多日未曾下床,一落地就是一个趔趄,恰巧水信推门而入,当即抱着水盆急急而来:“哎哟姑娘,你怎么起了,有事唤我就是了”
林青穗险险搀住床沿,水信放了手里东西来扶她:“你快躺好,若被老夫人知晓了,咱俩都得挨一顿念叨。”
想及此处林青穗微微的笑了笑,她半坐在床边,问水信:“我娘很凶吗”“不凶不凶,老夫人是大善人,就是太热心了些,”水信窘迫道:“我们都不大招架的住”
林青穗脸上笑意未散,想起正经事来,她问水信:“你可知道,此次前来赈灾的,是哪位钦差大臣”
水信有些吞吞吐吐,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个知内情的,林青穗眉头一皱:“应当不会是你家公子吧”
“啊”水信讶然一声,不待她接口,林青穗又急声道:“你若能飞鸽传书,快快去通知你家公子,让他千万别来临安。还有,多提一句,让温府那位温行易公子也别来赈灾。”
“为为什么啊”,水信见林青穗变了脸色,只得结结巴巴道:“可可是。”
“没有为什么,这边这么乱,谁来都讨不着好,”林青穗忽听她说还有可是,旋即一顿:“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水信皱巴着张脸,眼睛鼻子挤在一块儿,为难道:“可是公子已经在路上了,就,就快到了。”
“殿下,下官有事恳求,”苏行蕴俯身立于三皇子身侧,拱手低声道。
“苏大人不必多礼,是为何事”男人声音低醇温和,听起来极为平易近人。
“下官,”苏行蕴顿了顿,而后坦率道:“下官未婚妻居于临安,近来身患大病,下官昼夜担忧,寝食难安,故而,想恳请殿下恩准,能否放我先行去临安探望未婚妻,过后我必尽快转道去陈郡,届时再与殿下回合。”
“哧,”三皇子穆寿忽然轻笑一声,他抬目看向苏行蕴,眼底清凌凌一片,声音仍旧放的轻柔:“我竟不知,苏大人,还是位痴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