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陆明没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更没动手打过我。
半天,没有等到。飞机轰鸣起飞声中,我睁眼去看。
陆明的手停在半空,狠狠握成一个拳头,神色,说不出的愤怒。
龚叔从远处跑过来,“怎么了,这怎么好好的就动上手了。陆明,小柠哪惹你生气了”
释南下车,握住我肩膀,把我揽在他怀里,“有话,好好说。”
“苏青柠,我从小到大都站在你这面,无论你怎么无理取闹,做错什么,我都尽我最大能力惯着你宠着你。包括在对待父母的态度上,”陆明红着眼眸,咬牙道,“我知道你过不去那道坎,你失去太多吃的苦也太多。可,你已经长大了,在对待这件事上,你能不能睁睁眼,别只看你想看的,把别人送到你面前的好都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好”我磨牙,对陆明问,“他,除了给我两张死亡证明外,还有什么”
“他给了你命。”陆明伸出两只手指,“两次,他给了你两次生命。第一次,他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让你成为一个人。第二次,在他死还是你死上,他选择他死。起呼第五天,当他知道你们两个人中要有一个人去应呼时,他支走我妈,自杀”
我定在原地,脑子木了。
“苏青柠,他欠你的,在用命还。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他的命一纹不值嗯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爸,他是错了,可他一直在试图弥补。”
陆明的声音轰隆在耳侧。
你知道他多大年纪了吗
你知道你无视的一条条短信,他要戴着花镜摸多久发出来吗
你知道他每逢年节和你生日,会满怀期待的做一桌子菜等你回家吗
你知道当他侧面打听你的消息时,是怎样的小心翼翼吗
你知道你一个冷冰冰的电话,他会为之雀跃几天吗
你知道,当你打电话通知他你结婚了却没说让他出席婚礼,他放下电话后哭的像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孩子吗
苏青柠,你什么都不知道。不,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根本不想知道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时,太阳正好冒头。医院旁边的早点街,人来人往正是忙碌的时候。
释南伸手过来,用纸巾擦掉我眼泪,拉我下车去吃东西。
一口也咽不下,到了探视时间,我们按着陆明给的病房号找去。
站在门前,我抬起手,敲不下门。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他自杀因为他醒后不让。他说他怕你知道担心,身体不好还强撑着去看他。其实他是怕,怕你即使是知道了,也不会去看他一眼
我这几天看你,以为你终于明白过来了。结果,我看错你了
“释南。”我无力的垂下手,问,“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其实,他的关心我都感受的到”
就像陆明所说,我是刻意无视。
“苏青柠,我是孤儿,对这个不懂。”释南道,“可我想,如果小北是个正常孩子,他长大后不理我,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我会气恼,愤怒,恨不得骂它打它会在没人的时候,难受的想哭。”
“所以,我错了”我抬头看他。
没等释南回答,病房门从里面打开。
陆明妈从里面出来,先是一愣,后是眼前一亮,“你来啦”
说着,闪到一旁,“你爸昨天晚上发一夜烧,早上刚好点,吃了东西才睡。你进来,进来,别在外面站着”
见我不动,她尴尬一笑,低头出来,“你进去陪你爸一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药要是没了,你按铃让护士进来换。”想想,加了一句,“不会太久,我一会儿就回来,就一会儿”
说完,回头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低头走了。
释南拥着我进去,把病房门轻轻合上。
走到床前,一眼,心酸,眼泪掉下来。
头发全白了,上次见时,还是半白。人瘦的不成样子,两颊深深的塌下去,能放进半颗鸡蛋。只有鼻子依旧坚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长了老年斑,脸色暗淡无光。
右手上扎着吊针,左手放在身侧,手腕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
我低头去看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她瞄了眼病房里,对释南道,“你是病人的儿子陆明吧”不等释南说话,她带着情绪道,“我和你说,你这当儿子的太不称职家中老人病成这样,怎么只能顾着工作不来看一眼现在他心理很脆弱,要是再自杀可不一定有这次这么幸运了”
释南也不辩解,“是,是,我的错,我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病情稳定下来了,可这养病重要的是心情。”护士拿着记录本,道,“你妈呢,那会儿给你爸夹了根体温表,到时间了”
我走过去,从他腋下把体温计拿出来给护士。
护士横在发前瞄了眼,“体温正常了,小心观察着点,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就按铃。”从兜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这刀收起来,别再到处乱放,也别再让病人摸到了。”
我接过那把小刀目送护士出去,释南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回过头,见我爸醒了。因为瘦,眼睛出奇的大。瞄了我两眼,满是皱子的脸往下一沉,“哭哭哭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给我个笑模样。”
我心中的火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握紧刀,磨了两下牙,“我走了”
释南拦住我,对我身后笑道,“爸,苏青柠是担心。我们下飞机就往这里赶,到的太早,不让探视,在外面坐了两小时。”
“你没长脑子带她在外面等”身后,传来低吼,“她又不是铁打的,她不懂事嫁给你了,你还不懂事不知道照顾她”
“我和你说你够了”我掉过身看我爸,“你骂我就骂我的,什么叫我不懂事嫁给他了。我嫁给他我乐意,用不着你管。”
“谁希的管你,别搁我眼前碍眼。”他对我一别脸,“快走,刚好点让你又气犯了那个谁,”他指着释南,道,“你留下,我和你说两句话。”
我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回身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时,突然就笑了出来。
这么大火气,还能和我吵,哪像个病人
陆明拎着东西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见我,问,“怎么不进去”
语气平和,没了在机场时的怒气。
“被撵出来了。”我回头瞪他,“他让我滚。”
陆明一手拎水果一手推门,“我进去和爸说说,他总是口不对心,你也是释南,你在啊”
声音,被合上的门掐断。
我靠在墙上发了会呆,把手机拿出来给九安打电话。
刀,是九安的。我爸用来割腕的刀是九安的。
也就是说,九安并没有破了这个呼。
那,是谁破的九安留下刀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依旧关机。夹吐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