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一片残垣断壁。
姜河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姜河”路茜沙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双手举在半空不敢翻动,他整个后背都烧焦了,火浪袭来的最后关头,姜河扭过身试图护住路茜。这个蠢货又忘了,路茜目前的体质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哪里需要他保护这不,路茜虽然开膛破肚,但依旧能站起来,他呢这具血肉之躯显然没能敌过澎湃的爆炸巨力。
路茜深吸口气,轻轻将他的身体翻转了过来,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倒是没有破相,只是口鼻溢出的鲜血在脸上敷了一层猩红。他身上没有其他致命伤,无非是一些烧灼擦碰,但路茜知道口鼻出血量意味着什么,姜河的内脏显然受到重创。
“醒醒,不要睡。”路茜探了姜河的鼻息,似有似无,路茜麻木的手指感觉不到,看他的样子似乎像是睡着,胸口隐约还有浅浅地浮动。路茜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是外伤,起码她还可以包扎,但内腑受创该怎么办路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体质,情急之下死马当作活马医,捡起地上的砍刀将手腕割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鲜血有些粘稠,血珠在翻卷皮肉处粘结,缓缓拉出一道红线,滴进了姜河紧闭的嘴里。
有用吗这样做可以吗路茜脑中充斥着疯狂地声音,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就此闭眼长眠,至少不用眼睁睁看着同伴的生命消逝。姜河的脑袋枕在她腿上,紧闭的双眼没有丝毫睁开的迹象,滴进口中的鲜血混杂着他自己的血,又一股脑吐了出来。
路茜绝望了,瘫软在呼呼发热的墙壁上嚎啕大哭。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哭姜河还是哭曹良亦或是哭自己奔涌而出的泪水像是泄愤一般,冲刷着脸上的黑灰污渍,滑进嘴角,又咸又苦。
“咳呕”原本毫无动静的姜河突然抽搐了几下,或许是路茜的鲜血作用,也可能是路茜哭号的动作牵动了他的内伤,平躺着的姜河身体猛地痉挛起来,剧烈地咳着血花,又呕出一滩似有杂质的鲜血。路茜顾不得眼泪满脸,见回光返照般的动作,生怕鲜血呛回喉咙致死,急忙将他的身子撑起来一些。内伤无从下手,路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吐一口便抹掉一次,再吐再抹,如此反复几次,姜河的脸色愈发苍白,几近死尸。
“别死,姜河你睁眼啊,坚持住啊瑶瑶就在上边,我带你去找她”路茜语无伦次的说着,瞧见他嘴唇微动,急忙附耳过去听,凑过去才想起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他在呢喃些什么。
眼看着姜河生命迹象越来越弱,呕血的频率也低了下去,显然已经回天无望。这种程度的创伤,就算送进icu也未必能续命,仅凭路茜言语的力量,简直太微不足道。路茜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姜河被血浸染的大花脸,惨然失笑。
“这就是你说的命数吗你没死在南塘乡,千里迢迢来找宋瑶,可宋瑶现在就在这栋建筑里,或许再向上走走就能看到她,但你却要睡在这里了吗”
“也罢,反正我们总会去找你的,无非是先后,你先去找曹大哥和逸帆他们去吧。”
“给。”
一道被火光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姜河身侧,路茜茫然看着递在眼前的事物,愣愣地抬起头。
“惠惠惠”
“试试这个,或许还有救。”
惠惠没有回答她,抖了抖手里的东西。她的样子比路茜强不了多少,一头长发被火舌舔舐殆尽,左脸颊似乎被硬物刮掉一层皮肉,露出红彤彤的皮下组织,看起来无比骇人。可是在路茜眼里,惠惠此刻简直比天使还要圣洁。
路茜颤抖着接过那圆形筒状物,拧开封盖,取出了一支流转着淡红色液体的注射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了眼一脸冷漠的惠惠,嘴唇嗫嚅,竟说不出话来。
“快用啊,一会儿死透了就剩这最后一支本来我要留给震撼哥的”惠惠的声音还是怯生生的感觉,但配上这副样子,总是说不出的怪异。
路茜猛然醒悟,急忙撸起姜河的袖子找到静脉血管,毫不犹豫的将针头推了进去,缓缓注入那支不知为何物的药剂。
惠惠眼神木然,看不出眼里的意味,当她从废墟堆里爬起来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她看到那个女人开膛破肚的惨状,想到震撼哥不明不白死在她同伙手里,她心中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有些看不懂,那个没有见过的生面孔,是特意来找那个不人不鬼的宋瑶的这年月,还有演这种苦情桥段的人
惠惠一时有些复杂,她年龄不大,没有绝对的善恶观,对于路茜的怨恨只是因为牛头梗死在了白聿栋手底。她不知道路茜曾试图保全她和牛头梗,也不知道将他俩归为外人的是曹良。她们三个“复活”的女人被小魏打昏在手术室,其中一个比较倒霉,小魏一枪托捣碎了其颅骨,彻底断送了她的生路。醒来的两女意识到这里的人并不打算给她们所谓的新生,于是惊恐逃窜,试图离开这个囚笼。没过多久,安保和外勤开始扫荡楼层,沿途所遇行尸和活体统统击杀,完全不留活口。
惊魂未定的两个半成功实验体慌不择路,从四层被逼进五层,战战兢兢地躲在黑暗一隅等候最后的审判。不过安保的扫荡正好到此为止了,他们封闭了楼层和区域,切断了电力供应,将这片原本就该属于黑暗的角落还给了黑暗。于是,惠惠和另一个女人暂时留得活命,开始在黑暗中寻找逃生的路。不经意间,惠惠在一具尸体手边发现了那筒导致空中囚笼残杀的药剂,这支药剂燃起了她的希望,她打算折返回四层,试试看这支引得众人自相残杀的药物是否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如果能够唤醒牛头梗,就算活在黑暗里也不那么孤单了。
无巧不成书,惠惠她们在乌漆麻黑的通道里兜圈子找出路,无意中经过了那扇封死的漆红铁门。王忠瑜带队暴力破门。追星赶月般向上移动,没有注意到瑟缩在黑暗里的两个“活死人”,惠惠两人显然也被地底的不速之客惊呆了,一时没有想到这里就是通往自由的大门,愣神间,姜河举着火机探出了头。
两女本以为姜河也是暴力破门队伍的人,未免死在乱枪之下,急忙遁逃而去,只是逃跑的时候听到了姜河两人的谈话,这才注意到另一个人居然是路茜惠惠其实没有寻仇报复的打算,她的想法很简单,路茜折返回来,看样子也要上去,那自己跟着她不就可以找到四层手术室了吗于是姜河两人前脚走,她俩后脚跟,一路跟进了炸弹长廊。
后来行尸封路,将前边的两人逼入绝境,惠惠和另一个女人果断折返逃离,半路遇上炸弹引爆,被气浪卷着推了回去。那个同伴被坍塌的乱石压成了肉酱,脑袋连在支离破碎的身体上,还在兀自转动,惠惠看得难受,拾起一块尖石送她安息,一步一步走过野火簇簇的走廊,看到了绝望低语的路茜。
惠惠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她原本打算走近前去嘲讽几句,甩下类似“让你感受至亲离你而去的痛苦”诸如此类的言语,然后自己大步离去。谁料那几步走的异常缓慢,心情也跟着步调变得沉重起来,行至身旁,张了嘴,结果说出的却不是脑子里想的那句话。
覆水难收,药剂已经全数注入姜河体内,此刻惠惠再去后悔也晚了,只得满心期待这个千里寻人的男子可以苏醒过来。只有如此,才不至那支本该用于牛头梗的药剂浪费掉。
注射那支药剂耗费了路茜最后的精气神,淡红色的液体顷刻便注射完毕,拔出针头,静脉血管处渗出几滴血珠。姜河并无异样,那状态已经和死人无二。最后的办法也用了,路茜别无他想,靠在一边等候奇迹发生。惠惠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看着姜河,似乎比她还要期待。
“谢谢。”路茜口中苦涩,轻轻吐出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