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尽头,里面的火药猛烈的燃烧,将薄薄的铁壳炸裂成几十片碎块,四下溅射,在蛮人的身上带走一蓬蓬血花,当场就有十来个狼骑军毙亡。
“火鸦的铁甲雷”赫图拉尖利的声音响起,蛮人受过一次教训,知道它的威力,立即双手抱头,匍匐在地面,或是用镫里藏身的骑术,躲在坐骑的背后。
可是,冲锋抵达射程范围之内的火鸦兵猎队举起虹翼火弩,一口气将箭匣里的短尾弩矢全部射出,二十多个蛮人活生生地钉在地面,发出惨烈的嚎叫,喷泉般涌出的鲜血带走他们的体温和生命,摧毁了剩余狼骑军战斗的意志。
不少经历过失去狼主博尔斤,被火鸦兵衔尾追杀的蛮人,仿佛再次回到鲜血漂橹的一幕,他们挥舞着刀剑,胡乱地劈砍,分不清周围是友是敌,随后哈哈大笑地被血红色的火焰淹没,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焦炭。
“卑鄙的中原人,竟然漏夜偷袭”十纽录近百位勇士片刻少了一半,赫图拉来不及躲避,眼看局势一面倒的崩溃,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啸,仿佛一股冻彻血肉的寒风,驱策着草原部族提供的战马,奴役它们的灵魂,集群向火鸦兵的骑队发起反冲。
“重整队伍穆齐,为勇士们争取时机。”大萨满的自信感染了很多人,就连被铁甲雷破片炸死两个同伴的野人也再次鼓舞勇气,怪叫着徒步冲锋。
年轻的萨满忍着心疼,从腰带解下一个血红色的葫芦,揭开顶盖,里面立即涌出一股黑色的灾眚浓烟,披散头发,念出秘咒,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
瞬息间,灾厄眚气依附在血珠上,以此为眼,凝聚成二十头凶戾的铁嘴黑隼,周身黑烟缭绕,并非高山原野灵气所钟的精魂,更像是冥土的灰烬爬出来的冤魂,咯嚇咯嚇的怪叫,服从穆齐的指挥,向火鸦兵发起扑击。
变生肘腋,前冲过快的几个兵士被恍如无物的铁嘴黑隼透体而过,浑身沸腾的战意瞬间冰冷,手脚发麻,身体酸软无力地匍匐在马背上。
前锋线上的温文水暗骂一声,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根底,体内罡气流转,按照冥冥中某种无言以喻的轨迹,双手交替轰出七拳,编织成无形的罗网,将所有铁嘴黑隼的冤魂一网成擒,随即掌心暗吐北斗星力,强行解开所有桎梏,化为淡淡流烟悄然散去。
年轻的萨满穆齐如受锤击,身体后仰跌倒,重重地坐在地上,脸色衰败地仿佛冻僵而死的蛮人,心血所系的荒禽被屠戮一空,他只身承受反噬,甚至连祭器血葫芦也裂开一道缝隙,灵性衰竭干涸,似有还无。他知道今夜自己或许无法幸免,再次咬着舌头,剧痛如期袭来,他恢复片刻清醒,纵身上了一匹无主的骏马,双手紧紧抱住它的脖子,以浅薄的法力念出最后的秘语,随后任由它撒腿狂奔,逃进伸手不见五指的草原深处。
小小的波澜刚刚掀起,就被温文水只手平复,火鸦兵毫无所惧地继续前冲,手上火器连发,割禾似的将大萨满秘术奴役的群马砍倒,抽出随身的刀剑,与徒步的蛮人撞在一起。
一面倒的屠杀下马步战的蛮人,筋骨即便硬如生铁,也不抵提速后,连人带马的火鸦兵近千斤的冲撞力。
第九十二章 铩羽而逃
奔驰的马群仿佛草原的白灾,翻滚而来的寒流,淹没一个又一个蛮人的勇士,硕大的马蹄践踏而过,筋断骨折,头破血流,片刻了无声息。仅存的几个狼骑军目睹同伴被杀,褐黄色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仇恨和愤怒昏乱他们的心智,竟然策马发起反冲。赫图拉暗叹了口气,撮嘴呼哨一声,其中有个皮帽系着两根鹰翎的射手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恢复少许清醒,他弯弓搭箭,以连珠手法射出五根短尾矢。
可惜,今夜他的运气不佳,只射伤了对面一位火鸦兵,当他丢弃得之不易的良弓皓月,抽出随身重剑,十几根投矛交错掷来,将仅存的五个狼骑军送去冥土。
溅起细小水花的些微抵抗对胜局无关重要,黄信岳的眼睛始终盯着身披血红长袍的大萨满,贪婪的眼神在他的脖子来回滑过,仿佛一把冰冷的刀锋即将斩首割喉。
被人视为猎物似的打量让赫图拉怒极反笑,可是知道大势已去的他立即抛弃杂乱的念头,推搡嫡亲侄子攀上山坳的顶端,暗地用秘法抢走他的信鹰,随后一脚踢倒塔吉,踩着侄子的肩膀,用尽全力跃起,身体轻盈地仿佛一只羽毛缓缓落下。
就在火鸦兵队正感觉不可思议的时候,一头矫健的黑鹰冲天飞起,宽厚的背部承载着轻若无物的大萨满,快速扑扇翅膀,很快远远地飞走。
温文水略微皱眉,羽落术而且还有神力的味道立足扶白山,蛮人千年信奉的神祇安格里,确实不可小觑。
被赫图拉抛弃的青年萨满塔吉半跪在山岩嶙峋的地面,气地咬碎银牙,不过为了自救,他大声呼喊,“火奴,噜噜,逃走,背我,过来。”
原本被奔马迎面撞飞,躺在地上昏头昏脑的野人,一个激灵坐起身,晃了晃脑袋,我,噜噜,要,活着。
浑身十几处伤口大半愈合,体力并没有虚耗多少,它手足并用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奔跑,凭借山林野兽般的灵性,闪避仿佛无处不在的火鸦兵的刀砍剑劈。
温文水预料伤了一只膝盖,行动不便的青年萨满,准备与游鱼般滑溜的野人汇合后逃走。瞧准塔吉的落脚点,身体微微下蹲,调整呼吸节奏,双腿仿佛灌注风雷,在地面上踩踏出深深的脚印,掀起一块块破碎的草皮,后发制人地抢在野人的前面。
体内罡气流转,在穴窍深处沉寂的七股星芒陡然勃发,双臂轰出力道刚猛无匹的冲拳,顿时将其硬生生地停在原地。原本它可以借势贴地翻滚卸力,可是被萨满摩顶祝福,开启灵智的野人抛弃与生俱来的兽性,强行承受这一击,随后伏低身体,在温文水四平八稳的马步架势下,忍不住口鼻咳血,狼狈不堪地穿裆而过。这时萨满塔吉刚好翻身滚落山坡,抓住野人噜噜的脖子,翻身爬上他的后背,以秘术压制其伤势,激发沉睡的潜力,两人竟然一溜烟地远远跑开,就连武道入窍的温文水也堪堪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黄信岳颇有些可惜漏网三条大鱼,不过今夜的偷袭也是一次极大的收获,他大声呼喊下令,散乱失去阵形的火鸦兵归入各自火长旗下,随后立即打扫战场。按照默认的惯例,所有蛮人的俘虏都不必留下活口,于是兵士们争先恐后地给蛮人补刀,割下首级计算战功,又给军中交好的袍泽裹伤,拾取、归拢战利品。
温文水冷眼旁观蛮人死后,灰黑色的灵魂脱离尸体,不甘心地咆哮,张牙舞爪,随后被莫名的吸力拖入地底,很快崩解成碎片滋养这片贫瘠的冥土,而有不少煞气入体,出生前就被祝福的灵魂,却以一根若有若无的血丝为核心,吸收阴气,凝聚成狰狞的恶鬼。因为血煞来自某位神祇,它们更像是一种低级的鬼神,眼角滑落黑红色的曲折纹路,贴着臂骨,在下巴交汇,仿佛悲哀的泪痕。它们自发聚拢在一起,阴冷的死气汇合后凝成一面招展的苍狼旗帜,漫无目的地游荡,吸引更多的蛮人阴魂依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