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什么人都可以听到听到了就来杀我杀我有本事就来杀我
左首一人从树后钻出,手中长枪一挺,疾挑阿柯下盘,想要将他挑翻在地。
当我是什么人
阿柯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一吼,身子一转,贴着枪身向前一刺,那人慌乱中提枪一挡,阿柯长剑猛劈,将他右手齐腕砍断。那人惨叫一声,跟着脖子一凉,再发不出一声。
阿柯向前跨一步,不料枪身斜插在地上,他伤重之下竟未看清,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似乎听见右边有人冲出,阿柯一歪,那人一刀劈在他左手臂上。阿柯长剑刺出,让他哼也没哼出一声,便见了阎王。
阿柯一挣没挣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听着身后不远处一些人的呼喊声。他环视四周,只见眼前是一个林中陡坡,下面树木茂密,看不出有多深。阿柯迅速作了决定,挣扎着用唯一还没受伤的左脚将两具尸体先蹬下去,跟着一抱头,向下滚去。
林芑云。
在这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一个死人是没用的,没用的阿柯在这死亡关头,突然意识到,此次的目标根本不是马周,抑或自己,而是林芑云。
道亦僧歪歪扭扭的写了半天,侧着头又看了半天,确认无一字错误,这才将毛笔一丢,把单子塞到那丫鬟手里,道:“快去快去,三碗水熬做一碗就端上来。在下就告辞了。”说着便起身要走。
床上林芑云突然大声惨叫,伸手撕扯被子,状如中魔,不可抑制。几名丫鬟慌忙扑上去按住。一名丫鬟拉着道亦僧道:“大夫,这这可不好了,您倒是再想想办法呀”
道亦僧皱眉道:“我能有什么法这病贵在养,懂吗哦,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一会若是病人发癫,可要赶紧拿布什么的塞在她嘴里,不然把舌头嚼碎了可不是好玩的。如果等药熬好了,她嘴张不开,就叫几个男人来,撬开她的嘴往里灌就好了。”
那丫鬟听他说得凶险,哪里还敢放他走,使劲扯住他衣裳,不住口的道:“大夫,您行行好,好歹先给看看您是大夫,您都走了,我们找谁去啊。”
道亦僧半推半就被扯到床边,看一看林芑云,长叹一声,道:“好罢,待我且给她扎两针,看看能不能奏点效。”几个丫鬟忙退到一边。
道亦僧扯住林芑云的手,拿根银针一扎,林芑云浑身一震,渐渐的不动了。
几个丫鬟见到奏效,都是喜不自胜,便有两个跑出去给大夫沏茶。道亦僧用针在林芑云手心里慢慢写下“陷阱”两个字。
林芑云紧闭的双眼突然快速眨了两眨。道亦僧暗笑,又继续写下去。林芑云只觉手心里痒得受不了,只有拼命咬牙忍住,仔细辨别道亦僧的字,猜出来是:“昨夜是我”几个字。
她心中一颤,明白道亦僧担心自己与阿柯,定是一直跟在身后,不觉深为感动。
道亦僧手中银针忽然使劲一扎,林芑云毫不防备,直痛得大叫。道亦僧皱眉道:“嗯,病情还不轻,似有血气逆行,待我观观面相。”撩开帘子,伸进头来,压低了声音道:“嘿嘿嘿,你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不想要小命了么。不是老子抢先一步守在大门口,你这臭丫头,今日就等着显相吧,嘿嘿嘿。”
林芑云脸上一红,想要争辩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道亦僧道:“现下什么都别想,找你当当妹妹来”林芑云一怔,随即点点头。
道亦僧装模作样看一阵,出去又另开了两剂养血固本、培原理气的补药,拿了银子,掂一掂足有十余两,顿时眉开眼笑的走了。
阿柯继续跑跑跑跑拼命跑
背上的箭不打紧,腿上的伤也不打紧,头上刚才滚下山坡时摔破的口子更是顾不上了。
小命可要紧
自懂事以来,阿柯便经常这般亡命的跑,躲伯伯、躲七叔、躲小真的伯伯、躲狗狗哪种地形用哪种步伐,哪类草地该如何防滑,甚至哪条腿受伤后该如何藉助周围树木、岩石逃遁,早已是练得纯熟。
还好,这次记住了穴位,他自己也勉强封住要害。看情形还能再坚持一阵子。
林芑云怎么办
啊,不行,这个时候,不能再分心了阿柯抹一把粘在眼皮上的血,想。
可是,她走不了,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阿柯脚下一滑,扯动伤口,险些摔倒。他磕磕绊绊地冲出一段齐人高的芦苇丛,放眼望去,前面是一段滩涂,不远处便是洛河了。他望着在群山环抱下蜿蜒曲折的河道,长长吐一口气,慢慢站住了。
李洛。
李洛就在河道边上,骑着马,手中闲闲的握着长枪,缓步沿河而行,眼望前方,似乎对阿柯的出现毫不吃惊,更不在意。
周围的群山、河道、芦苇丛、白马这一刻突然高速旋转起来,在阿柯眼前纷乱的闪过,一时间头晕目眩,脚下一软,扑跪在地。
李洛
李洛来了,我、我、我我没命跑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阿柯翻倒在地时尽量向左偏去,背上的箭伤应该是在右面肩胛,那么,使起剑来有困难了。不过,看他全身是血,脚步蹒跚的样子,也许根本已是强弩之末,轻轻推一下就倒了。
想到这里,李洛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翻身下马,缓步向阿柯走去。
“哎呀,阿柯兄弟,你怎么全身都是伤”李洛很吃惊。
阿柯并不理会。他将头深深埋在冰冷的沙石地上,一面拼命聚集着全身最后一丝力量,一面念头如飞般思考着:“弱点他有弱点有弱点就能打败弱点在哪里”
李洛慢慢的走过来,不时回头,看看水鸟鸣叫着掠过秋水,或是云雾萦绕的山峰,胜似闲庭信步。他一身白衣,毫尘不染,相比阿柯那被血污泥渍糟蹋得几乎失去本色的破衣服,简直是云泥之别。
看着阿柯挣扎着抬起那张几已失去本色的脸,他不觉微微皱眉,正容道:“阿柯兄弟,说实在的,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阿柯笑起来。
刚开始还拼命忍住,到后来肩头抽动,终于放声大笑,随即咳出大口鲜血,但仍是“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方用剑撑着,支起半边身子,笑道:“怎办我死不了啊。”
“我会帮你。”李洛笑容款款。
阿柯又“嘿嘿嘿”一阵傻笑,不住摇头,晃了晃手中长剑,道:“他他不答应啊。”
“这要问他。”李洛不动声色,慢慢挺起手中银抢。
他走近了。近得银枪只需轻轻一送,就可将半跪着的阿柯钉在地上。近得尽管阿柯脸上粘着那么厚一层泥和血浆的覆盖物,他仍看到一丝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