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良久,却见李洛双眼一寒,猛地捏紧拳头,缓缓放下,长吐了一口气,道:“李奇”
李奇越众而出,拱手道:“末将在”
“传我命令,全部退出去,将整个府给我团团围住。弓弩手做好准备,没有我的命令,有擅出府门者,一律射杀去吧。”
“末将听令”
李奇回答得响亮,自己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将军为何不让人冲进去直接擒拿,却要费力转这些弯。
但他不敢稍有迟疑,转身吆喝同样心存疑虑的兵士们出去了。
待兵士们去得远了,李洛纵身跳下,随手甩了竹子,道:“看来阁下这次来是有恃无恐了。
“阁下究竟是谁本官可眼生得紧。”
那人道:“不用想了,你不认识我。我只想跟你做个交易,以林芑云的下落,讨我二人一条生路。”
李洛道:“拿一个消息换两条命,你倒打的好算盘,我乃朝廷命官,岂能徇私枉法,与你这等匪类妥协”
那人道:“将军大可以不答应。我二人也大不了一死罢了。
“不过将军要向某人交代林芑云时,可不大好办。将军的锦绣前程,跟我们两个不入流的人命比起来,不知道谁更重要一些。”
李洛脸上肌肉隐隐抽动两下,冷冷地道:“你要说什麽尽管说,不要在这里废话。你不要搞错了,你们的命掌握在本官手里,本官的前程,可与你们无关。”
那人简洁地道:“林芑云现在在玄奘手里。”
李洛不由自主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脸道:“玄奘你说哪个玄奘”
那人道:“天下还有几个玄奘不成我听说玄奘拿住林芑云,似乎是要逼迫她一件事。”
李洛负手在後,在院中踱著步,过了一会儿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玄奘如今贵为国师,你敢胡言乱语诬蔑栽赃,以此来欺瞒本官,罪行可就不是意欲行刺这麽轻了。”
那人一笑道:“我要真想欺瞒你,编谁不好,非要编个这麽不可能的人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问玄奘,不就一清二楚了麽”
铛铛在屋里听到了,探出头来道:“姐姐真的在玄奘法师那里”
那人向她一笑。
铛铛看见了他幽幽发亮的眼睛,心中一颤,觉得这笑容好不熟悉亲切,却一时又想不到是谁,不觉呆了一下。
李洛背著手,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沉声道:“你说完了”
“是。”
“你知道的不少,就不怕我现在下令擒拿你麽”
那人此刻已扶著黑衣人勉强站起来,闻言道:“我若不相信将军,就是欺将军不仁不义,将军若是想自欺,那我也没办法,左右是个死而已。”
李洛顿了一会儿,道:“你带他走吧。我生平只有一次对人心悦诚服,你虽不能令我如此,却也叫我口服。
“不过你不要弄错了,今日放你走,不是怕你的威胁,而是要让你知道,我李洛堂堂男儿,只知道为国尽忠,并不是听命某人。你拼死来救这个人,很有些胆量,不过若是他下次再犯,哼,就等著收尸吧。
“李奇,送这两人出去”
等那两人在李奇等兵士监视下走出院门,铛铛跑到李洛身边,担心地上下打量,道:“李大哥,你伤到哪里没有”
李洛道:“放心,没事。难道你大哥就如此不济哈哈”
话虽这样说,此时定下来,才真觉背上汗湿了一块。
刚才那人的杀气,确实是平生仅见,能将自己逼到险些失态的地步,那人的武功也算很了不得了
想到他竟知道林芑云的真实身分,李洛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如果他真是劫走林芑云的贼人之一,那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铛铛替李洛检查了一遍,方道:“他他说姐姐在玄奘法师手里,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洛摇头道:“我也不能肯定。至信为不信,至不信为信,牵扯谁不好,非要牵扯上法师这也太不像是随口胡扯了
“不管怎麽样,一丝一毫的线索,也不能放过。我即刻修书一封,寄回长安,若林芑云真在玄奘法师那里,自有人前去交涉。”
他看了铛铛一眼,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发,道:“法师是国家至关重要的人物,林芑云在他的手里,相信一定没事的。这里的事一完,我们也尽快赶回去罢。
“进去吧,外面风紧,你熬的蔘汤我还没喝呢。”
铛铛瞧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脸上飞红,扭捏地道:“你自己进去喝吧。我我还有一点事没做完呢,我先出去一下。”说著飞奔出院。
李洛目送她飞也似跑出院门,在院中静静立了片刻。他的目光先是温柔,接著就慢慢寒了起来。
“武约”他轻轻的自言自语道:“这麽决断的手段你已经闻到什麽异样了麽”
阿柯与那黑衣人走出府门,李奇道:“奉将军之命,放尔等性命,即刻出城,不得逗留,违令者斩”
阿柯对他一笑,道:“放心,我们又不是傻瓜。”说著,扶著黑衣人扬长而去。
李奇一怔,觉得此人容貌虽是猥琐不堪,心气却是极高。
他百思不解,看看二人走远了,忙安排两名兵士监视著,自己去向李洛覆命。
阿柯扶著黑衣人走了一阵,转过墙角,那黑衣人突然一颤,张口“哇”地吐出口鲜血,身子慢慢软倒。
阿柯吓了一大跳,忙将他放在地上,轻轻掀开他脸前的黑布,见他的脸虽是苍白,但仍旧豔丽,不可逼视,不是小真是谁
阿柯摸了摸小真的脉搏,低声道:“你受的是内伤,不要出声,我背你出城去。”
刚要伏下身背她,却见她长长的眼睫毛一抖,流下泪水,慢慢滑落到玉一般的耳垂边。
阿柯惊道:“你怎麽了很痛麽”
小真摇摇头,柔声道:“没有。我见到你了,心中高兴啊,阿柯。”
阿柯更是吃惊,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你怎麽认得是我”
小真勉强抬起一只手,摸著阿柯的脸,道:“我我日夜想念的人,怎会不记得咳咳咳”
猛地又咳出口血,头一歪,昏死过去。
阿柯咬紧牙关,抱起小真,一路狂奔到客栈,朝掌柜劈头盖脸扔了几锭银子。掌柜的捂著脑袋,一叠声地催促小二拉出马车,阿柯将小真抱上车,打马就走。
他赶著车到城门时,城门早已关闭。
阿柯大喊开门,隔了半晌,才有一名守城官兵自高高的城楼上冒出个头,叫道:“什麽人妈的,没看见城门已经关闭了吗明日再走”
阿柯跳上车篷,对著後面大喊:“李洛李洛王八蛋,你不是要赶我出城麽出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