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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院主。下轿罢。”

旁边的侍女,正要躬身答应,哪知客僧道:“娘娘不必了。院主特意吩咐,娘娘的身分与来意非比寻常,可以乘轿直入内院。”

轿中人银铃般笑道:“我哪有什麽非比寻常的身分不过是一个小小才人。”

她顿了一下,又道:“也没什麽特别的来意。只是常常听皇上称赞国师乃我大唐之神僧,故此特地前来拜访

“若另有深意,国师方外之人,岂能见我,我也不来了。”说著走下轿来。

那知客僧只觉眼前一亮。

见那武才人穿著一身素色长裙,腰间却扎著墨绿绒缎,长长地直拖到地,清爽已极,美豔非常,他不自禁地一口口水咽下,赶紧转身走在头里,道:“请、请请随小僧来。”

武约微微一笑,抬步跟上。

众侍女默不作声,跟在身後。

进了二门,众侍女不禁一怔。

原来这译经院,乃是当今皇帝,为方便玄奘法师翻译他从西方诸国带回的数百万卷佛经教藏,专门兴建的大型译经场所,与普通寺院大不相同,略去了诸多殿堂,二门以内,便是译经场所在。

此时浩浩然数百丈方圆的青石广场,黑压压坐了少说也有两千来人,嗡嗡作响,全部都是光头黑衣的和尚,或独坐,或三五成群的交谈,更有一两百人挤在一起,正低声谈论。

那知客僧面有难色,回头望一眼武约,做了个往旁边回廊走的手势,却见她嘴角轻翘,神色间似乎见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不等知客僧开口,便缓步走出门廊,直直地走进场中。

场中的嗡嗡声,忽然一下子小了下来,跟著又嗡地一下变得更大。

知客僧在肚子里暗暗叫骂,紧紧跟上武约。

武约却并不急著通过,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还不时在某处停下,信手拿起小几上的译稿看看。

碰到人多的地方,她也停下来,认真地听上一阵。

这里两千多僧人中,既有年老白须者,也多有中年、甚至青年僧人,都是玄奘大师不拘一格、奉旨从全国僧人中选拔出的顶尖人才,早已不曾如此之近地见过女人,更何况是如此美豔的女子,不免就有些脸色发白,有些脸色飞红。

有的僧人低头默念,有的面露鄙夷,不过更多的则是目不转睛强作不看,好似老僧入定。

无论碰上何种的神色眼光,武约均一概浅笑吟吟,玉步缓摇,香风吹送,等到一干僧人都要变成怒目圆睁的伏虎罗汉时,她却已经走出了场院,拐进第三重殿门,消失不见了。

场中忽地又静了片刻,然後嗡嗡声恢复如旧。

第三道门里,是个小小的四合院,院中一口碧潭,长著满潭的荷花,几乎看不见水。

一条回廊将门厅、正殿与左右两厢连接起来。

那回廊虽非雕梁画栋,顶上却画满了佛陀转生、修持、布道、讲经的故事,颜色鲜豔,人物活灵活现,显是建成不久。

一名年轻僧人站在正殿门前,静静地看著武约一行人绕过回廊,走上大殿的台阶,这才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贫僧代师尊恭迎武才人。”

武约望著潭中的荷花,口中说道:“尉迟洪道,你跟了你家师尊出家,这一向可好”

那年轻僧人微微一笑,道:“武才人笑话了。出家乃是修行,哪里有好与不好之分现下贫僧叫做窥基,尉迟洪道这个名字,现下也很少用了。”

这僧人本是长安显贵子弟,其叔父乃闻名天下的开国藩王尉迟敬德,父亲尉迟宗乃是左金吾将军、松州都督,封江油县开国公,与武约父亲武士镬本是世交。

十几岁的时候,他在街上游玩,却被刚刚回国、受封为国师的玄奘法师一眼相中,竟亲自到尉迟宗府上,执意要收年幼的尉迟洪道为关门弟子。

尉迟宗本不想与之,怎奈玄奘认定此人乃继承自己佛学之人,申告到皇帝跟前,皇帝为了宣法弘道,一纸诏书下来,命尉迟洪道替皇室出家。

尉迟洪道百般无奈下,与玄奘约法三车侍候:一车美女家眷,一车美食好酒,一车书籍,史称“三车和尚”。

但尉迟洪道出家後,果然天资奇高,悟性无人能敌,年纪轻轻,已经成为玄奘门下第一高徒。

武约“嘿嘿”一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很少用了你既已奉旨出家,在俗世的一切都应已斩断,听你这麽说起来,难道俗家的名字,偶尔还要用一下”

窥基道:“我佛观世界,万法皆空。武才人是空,贫僧也是空。名字只是躯体的代号,难道还分俗家与出家都是空的罢了。

“师父就在殿内,请武才人入大殿说话。”

说著指引她进入大殿,自己却不进入,只在门口守候著。

武约一路从太阳底下走来,乍入大殿中,顿时两眼一抹黑。

她并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门前,一直到眼睛渐渐适应,这才手一摆,令侍女等人退下,独自进入殿中。

这座大殿,是皇帝於年前驾临译经院,因见玄奘师徒与僧众吃住均在一处,甚为艰苦,才命人在译经院隔壁建起,做为玄奘法师专门休息的场所。

殿中不供养任何佛像,偌大的殿堂中,只有空落落的几排柱子,最深处随意地散落著十数个蒲团,是玄奘平日为亲传弟子讲经之处。

正上方悬著御笔“佛法宝圆”匾。

其时正值初夏,大殿三面落地门扇全部洞开,却并不怎麽明亮,愈深入,愈是黑影四合,寒气逼人。

武约不自觉地连打几个寒颤,却不回头,一步步走向那一堆蒲团。

四下里并无一人,约好在此等候的玄奘法师,更是毫无踪影。

这里除了蒲团,空无一物,连张小几也没有,且众蒲团堆放杂乱,全都一模一样,难以辨清哪一张是玄奘的。

武约在蒲团边上站了一阵,心中渐渐清明,咳嗽一声,坐了下来。

不料刚一落坐,就听见一人道:“你坐的那一张,是我的。”声音又冷又淡,似非人间所有。

武约心中扑通一跳,脸上却不显出,努力镇定了一下,也冷冷地道:“我坐了,就是我的。”

那声音道:“你凭什麽”

武约想也不想,便道:“我坐在这里,便是凭据。”

那人一愣,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哈,嘿嘿嘿,哈哈哈”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有趣有趣有趣”

声音飘来飘去,似无定所,明明前一句“有趣”还在左边,下一句已经飘到头顶,接著又飘到身後,彷佛有许多人同时在大殿四周开口说话一般。

跟著“砰砰砰”之声不绝,大殿前、左、右几方的木门同时关上,殿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武约的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但她毕竟驾驭众多武林高手多时,知道这不过是更高明的武功而已。

况且这个人敢在译经院中如此,必是玄奘本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