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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再递到我案前来”

向来很少看到丁一这么发火,吓得李云聪马上立正敬礼:“是,谨遵先生之命”

看着丁一在警卫拥簇之下快马而云,李云聪吐了吐舌头,连忙招手叫自己的几个亲卫也上马,冲着运输处的衙门奔去。

其实这事哪怕到了丁如玉的手里,大致也不会闹出什么风浪,毕竟丁如玉当年在广东剿匪,揭稽也是有过香火情份的,虽说这老头躲到潮流去了,不过还是给丁如玉出了一些公文,别小看这玩意,这不是明末,有了布政使司的公文,就有了剿匪的正义性,那些地主武装什么的,才会出人出钱出粮出武器,要不光靠丁如玉去招呼江湖人,能成得了什么事这也是揭稽敢拿大的原因之一,就是当年和丁如玉是有香火情份的,丁家怎么着也不至于太过分。

要是落到杜子腾的手里,那更加没事,杜子腾和陈三是丁一很欣赏的弟子,不单身手好,脑子也好,虽不耐烦官场应酬,但这里面的事是看得通透的,该到去应酬的时候,也是应付得来,来广州当了几日长史,杜子腾就和广州知府、同知都喝过了酒,述过了交情,甚至还参加过一回广州府的士子聚会。

可是曹吉祥这厮,却就不同了,虽说到了广州府,丁一就委了他一个处长的职位,因为曹某人怎么说也是掌过团营,丁一觉得这家伙怎么也是有点领导能力吧曹吉祥也是挑通眉眼的货色,没有嫌这七品的处长官儿太小,他看得清楚,这可是真真实实地给他权力的。

只不过李云聪和运输处下面的人员,不太把他当回事,自持着是书院出来的学生,有事都寻找丁一,曹吉祥也笑眯眯什么都不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是做老了官的,自己手下没有心腹嫡系,去争什么这事不用急,只要这个运输处衙门不出事,丁一自然便认他的功劳,一时被架空那是题中应有之义,曹吉祥要耐不得这点寂寞,他哪能爬到内廷这品级

但李云聪来找他,还说是丁一亲口说了,教李云聪来和曹吉祥商量的,那就不一样了。

曹吉祥亲手给李云聪倒了茶,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小李啊,你以为,是左布政使揭某人大,还是少爷大”没有等李云聪回答,曹吉祥又接着道,“咱家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若有人问咱家,是天子大,还是咱家少爷大那咱家必定想也不想回他,自然是咱家少爷大,这可不是目无君父,天子虽是大明圣君,富有四海,可离得远,天子是在紫禁之巅,苍穹之上的太阳啊;少爷啊,就是咱们头顶那片云,没了这片云,咱们就什么也不是。你可听得清楚”

李云聪这等书院学生,本就是极度崇拜丁一,听着曹吉祥之话,连连点头,只觉这死阉人倒是不那么讨厌,加之到了广州府,身上尿骚味也淡薄了许多,突觉自己前些天的行径,有点不太好,却是道:“曹公公说的是,于我心中,先生便如大海的灯塔,就是那黑夜的北斗,揭某人算得什么东西也配与先生相提并论么”

曹吉祥听着拍掌笑道:“如此,大善正合我意了,不过小李啊,在这公事房,却莫要叫公公了,咱家现时是四海大都督府的处长,若是看得起,唤一声处长,要是亲近,叫一声曹大哥还是老曹都行啊,你没见,咱家都不穿宫里的服饰了么”

李云聪看着一身黑色制服的曹吉祥,更觉这阉人看着也更顺眼了一点,曹大哥三个字他是叫不出嘴,便道:“曹处长,那你看着这事体,如何料理为是”

“少爷至大,咱跟他揭某人客气什么”曹吉祥阴笑着道,“把处里的儿郎聚起来,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当咱家是病猫,这个儿,便要教揭某人知道,马王爷是有三只眼”总归他是脱不了,仗势欺人那一套,只不过现时仗的是丁一的势,“不用三日,他揭某要还能硬气,小李啊,老曹割了个首级,自个提着去见少爷”

曹吉祥却不知道,他要给丁一招惹的,是什么祸事。

大约这就是所谓猪一样的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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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远航六

广州府里这除夕的下午,不单是各处城门,连通往番禺、河源等处,广州府城里的大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哨卡,哨卡边上是身着黑色制服的四海大都督府运输处官吏,连正副处长都出了来,就卡在左布政使揭稽位于西关那宅府正对门的巷口。

曹吉祥这掌过团营的人,一身黑色制服穿上去,职衔标识的符号佩戴在上面,武装带杀得紧紧的,和李云聪站在一起,真还是没坠了行伍的气息,也颇有几分肃杀的。这人在船上,就自请文胖子教他队列,除了太监天生的那几缕阴柔,那军姿真还看得过去。

“止步”揭府的管事自然不会是到了年关,才发觉府里少了些物件。大致是府里少爷、奶奶要什么需求,特地派他出来采办的,这时回府,却是到了巷口被拦,只见那运输处的官吏上前给他敬了个举手礼,却对他道,“某等是四海大都督府运输处办差人等,现得了线报,有海贼与岸上销赃庄家勾结,于年关要运赃物上岸,故之例行检查办差,若是检查过程有扰民行为,教尔不满,却可向运输处投诉”又冲着那管事报了一串编号,问他记住了没有

那管事冷呸一声,举手去推那办事人员,嘴里却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这广州府里,谁敢来查揭府放你娘的狗屁,什么尸海还是死海去乱坟岗当你的差吧那头好多条尸,尸海大都督府嘛。去督那些尸好了”

他这边还没问完,就听着有个阴柔的声音说道:“记录,袭击办差人员。拒绝检查;自诉揭氏于广州府称帝,无人可制;自诉要袭杀官军,将四海大都督府尽屠为尸”曹吉祥说罢,便对左右吩咐,“拿下,反抗视为谋逆,格杀勿论。”

“杀杀你老母啊”那管事也是横行习惯了的人。一时火起,真的满口喷粪,还对身后的几个下人挥手道。“给老子打有事老子兜着便是”那几个从人也不是什么良善角色,立时有人甩开外套,有人挽起袖子就要往那卡子冲去。

还是李云聪在边上急道:“射腿便好”两名持枪的士兵才压低枪口,只听两声枪响。那管事一下就跪倒在地了。这几米的距离,线膛步枪哪会射失的这管事跪落地上,才抱着双腿翻滚惨叫,倒是他身后那几个从人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们没有想到,真有人敢在揭府门前开枪。

这边运输处的士兵已冲上前,将他们一个个按下,又有人扯起那管事抱着腿的手。就沾着血往那记录文书上按了手印,然后一队士兵便押着他们往运输处衙门而去。一路上还有人用铁皮喇叭喊叫着:“此獠勾结海贼,准备击杀官军,血洗广州府”一时间引来许多人等围观。渐渐时不时有人捡起石子掷了过来,杀不杀官军倒罢了,要血洗广州府,这广州的百姓谁答应后面那些从人开始还分辩,后结果被石块掷得头青鼻肿,立时也跟着喊,“这是管事干的好事,不关我等的事”便发觉扔来的石子少了许多,又有人灵光一闪,大叫道,“我等是出首这贼子的”果然便无人冲他们掷石,倒是火力集中向被扔在前面车架上的管事。

于是便在除夕下午,广州街头出了这么一件事,有人双腿流血被扔在车架上游街,有官军高喊着:“此獠勾结海贼,准备击杀官军,血洗广州府”后面又有数人高声接着,“我等是出首这贼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