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题上引了过来。
“君玥,你在边上侍候着,娘娘要是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你就把细节讲解一下。”
钱皇后很有耐性,她并没有翻上两页就扔下,问丁一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仅仅是翻看,而且有些地方不明白,她真的就开口问丁君玥;有些地方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问身边随侍的女官;有些地方她觉得很重要,就用指甲掐了印子。实实看这叠文件,得看了有四十分钟左右放合上。
“三叔,时间有些紧,本宫总归看不详细,能否教人抄录一份,本宫带回去,慢慢翻看,明日再与三叔相商”钱皇后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如同在脑子里过了几十次,然后才说将出来的。
丁一听着就笑了起来,点头道:“自然可以。”
又对丁君玥说道:“盖骑缝章,并在骑缝处签名为记;取借阅单表。教娘娘填妥之后用印。”钱皇后听着脸色为之一紧,这是干什么这是丁一防止钱皇后抄录之后,进行篡改。最后来扯蛋
“娘娘须知,这只是很小一部分归纳出来的资料。上面的很多数据和结论,是根据庞大的原始资料推断出来的。所以不用担心,如果这份资料,在抄录时出了什么错,甚至这份资料被毁了,都没有问题,翻查原始资料,就可以做出一份一模样的。”丁一放下手里的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钱皇后这般说道。
这如同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钱皇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再也难以维持方才那母仪天下,端庄雅致的形象了,她双眉紧扭,逼视着丁一:“三叔何必逼人太甚本宫听说,三叔在入城之前,还是不想接这差事的”
“但我终归是接了,接了就得把它办好。”丁一没有回避对方的问题。
“汝等先行退下。”钱皇后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对着身边的宫娥和女官下达了命令。
于是那些女官和侍从行了礼退下,只是丁君玥却没有一分半点要退下的意思。
“彼意何为”钱皇后就生气了,向着丁一质问,这丁君玥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听从她的命令退下去因为接下来要跟丁一谈的事情,钱皇后绝对不希望第三人在场的。
丁一站了起来,对着钱皇后拱手道:“小女顽劣,幸有孝心,我近来体弱,彼衣带不解事于左右,想来是恐无人侍候,多有不便,故才没有离去。”他是点明了丁君玥有着义女的身份,也是婉转表示了他要求丁君玥留在书房的意思。
“却是孝心可佳。”钱皇后的脸色是更加的难看,不过还是强忍着火气点了点头,甚至还褪下手上的玉镯子给了丁君玥,“赏你一点小玩意,不取你万里间关沙场喋血,却取你虽出嫁,依然不忘根本的孝行。”
说起来,当真是一箩筐的道理,只不过目的无疑很明显,仍是希望丁君玥滚蛋。
但没有丁一的命令,丁君玥怎么会退下丁一就是指名要她过来的啊。
看着这丁君玥水火不入,钱皇后无法,只好向丁一问道:“三叔这边是什么章程”
谁知丁一并没有从这件投毒案说起,而是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悠悠开口道:“铁路要从哪里走,当然理想的状态下,是各大布政使司都要通了铁路,才是最好的。但暂时来说,很明显是不可能的,那么从京师到两广,这条铁路就首先考虑的,至于途中经过哪里,那就要看哪里方便了。”
钱皇后也很配合,似乎投毒案那事从没发生过一样,压根就不去提起:“三叔所指的方便,能细说么本宫不是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娘娘说四位阁臣,两部尚书的请托,是教这铁路莫要从彼等家乡过么”
听着这话,钱皇后愣了一下,才笑道:“三叔莫是说笑彼等所请,是求铁路定要从其家乡经过,以造福乡里,哪有将这等良机,拒之于外的”
“他们可晓得铁路是什么”这回轮到丁一不明白了。
“晓得,两广总督徐元玉,去年就上折子,请诸部派人下广东考察,都看过英德矿场的铁轨,据说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又是力大无穷,每次都将一个县城搬空正是如此,才教兵部那边,听着一个劲的催促着快办此事。说是若能华夏尽修得了铁路,便可裁去许多老弱兵卒,留精锐镇守,一方有事,以铁路运兵,瞬息万里云云。”
丁一抬手拍了拍脑门,看起来,他是真的想差了。
不单是历史上修铁路的艰难,更重要的是弄电报杆,都有百姓闹事,又有乡绅作怪。
所以丁一就下意识地认为,工程更大的铁轨,必会招来更多的反对。
但就算是他,一时也没想到,这十年他干了什么。
现时的大明不是以前的大明,一个强盛的国度,它有魄力,也有胸怀,去接受新鲜的事物。何况铁路对于华夏来说,不再是从西方的舶来物,它是丁容城所发明的东西。底下的土豪和乡绅,限于他们的眼光,和对于土改的恐惧,抵抗着他们所能抵抗的,打着丁一标签的东西,但朝廷的大佬,可没有这么短浅。
丁一让他们害怕的最为致命的根本,是他没有出过错。
从土木堡到埃及,无论如何让人绝望的处境,无论如何不可思议的迷雾。
他仿佛有着一双能看穿未来的眼眸,至少在大势上、大局上,丁一从不落空。
不论是新军,还是步枪,或是立宪、工业化、书院等等,他的每步,都在别人以为不可能或没必要时所踏出,就算把他扔到当时几乎全华夏最恶劣的广西去,丁一也把梧州发展成为了一个工业基地,并以它为火种,盘活了整个广西,再弥漫到广东,现在正向整个华夏本土扩散
所以,各部尚书,还有内阁的阁臣,他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丁一所决定要办的事,是必将获利的,是必将留名的。他们作为士大夫阶层的代表,在诅咒着丁一的同样,谋划着要在这件事上分得好处,谋划着要让自己也跟着青史留名,以免百年之后,世人只知丁容城,他们觉得,这是一种抗争。